刚下楼就见周函从拐角处走出来,路过打雪仗的小孩还差点被他们误伤。
顾朝明抓起地上一把雪捏成圆球,朝周函砸去。
雪球砸在周函蓬松的棉服外套上裂开,变成散雪落在地上。
周函躲过打雪仗的小孩,没躲过看起来成熟却还有童心玩打雪仗的顾朝明。
顾朝明拿雪球砸他,他也毫不犹豫地从路边抓起一捧余雪。
雪球在冬日阳光下朝站立在单元楼前的顾朝明奔去,顾朝明跑开后报复地抓起一把雪又朝周函扔去。
周函还招手叫那群小孩过来帮忙:“快过来,帮哥哥围攻他。”
顾朝明也收了几个“小弟”来帮他对付周函。
阳光照耀着顾朝明的笑脸,嘴中呼出的白气在阳光中消融,手被冻得通红却还是坚持不懈地将手中的雪捏成雪球砸出。
两个十七岁的少年陪几个孩子,或者说几个孩子陪他们两个十七岁的人打了好一会雪战。
打完雪战没几天后就是新年,大年三十顾朝明照样早起,起床铺好被子拉开窗帘,完成每天早上重复的动作。
楼下别人家窗户上贴着庆祝新年的倒福,顾朝明立在窗前,望着别人家窗户上的倒福发呆。福字也搞起集体排斥,对面楼的福字集合起来嘲笑顾朝明家冷清。
顾朝明一气之下拉上窗帘,抬手抓抓睡乱的头发。
只是一年的结尾,也不过平常的一天,家里冷清一点也没什么。
楼上飘下吵闹声,顾朝明不禁朝自己房间合不上的房门看去。门板上千疮百孔的伤口已经成为过去,门板不像人类的伤口会愈合,它永远敞开着,向人们敞露它无法愈合的伤疤。
以前的大年三十顾朝明总是在一阵乒乓声中醒来,那是曲盈逸在做饭。平常日子里顾朝明还能克服困意起床刷牙洗脸去帮忙,可大年三十他总是放肆,在厨房乒乒乓乓的响声中闭上眼再睡个回笼觉。
今年的春节他只能在楼上吵闹的准备声中醒来,望着对面楼的福字,继续听着楼上的吵闹声。
离开母亲,他似乎失去了孩子一样撒娇耍赖的资本,睁眼便是现实的天花板。
这是顾朝明早就想象到的场景,可真正面对,一时间还有点难以接受。刚放寒假准备好应对自己一个人冷清的新年,没想到顾涛会留在家,可顾涛留在家和不在家没什么两样,照样冷清,只不过增加上一段呼噜声和一双筷子。
那些承载着母亲饭菜香味的新年再也不会有了,顾朝明坐在床边转头看向拉上的窗帘。
书桌上的手机在沉寂无声的房间中亮起,一声响亮的提示音打断顾朝明对于与前一十六年完全不同的春节的不适。
顾朝明移到书桌边,拿起桌上屏幕还未暗下去的手机。
流星撞击地球,海浪淹没村庄,顾朝明春节清晨的不适,应该说从曲盈逸不带提前预告直接离开他的生活后,所有的不适与委屈通通都在那条四个字的信息中裂开。
他是行星撞击地球后的碎片,是海浪淹没村庄的遗址。所有的不适与隐藏在心底的委屈全部破碎,显露出隐藏过久而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