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鸡鸭正好凑一对儿!”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换个社交软件就像换层皮,只有胡杨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样子。他一头扎进暴雨里,捂着怀里的包,发疯似的往前跑。踩过水坑后脚踝一阵冰凉,眼里淌出来的却是滚滚的血流。他知道自己是个傻逼,他什么都不懂,看不出来潘雨樱到底是真正喜欢还是演技高超。可他在剧本里看过一句话,什么感情如露如电,反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糟践别人的真心有意思吗?用玩弄感情换来的面包真的不硌牙吗?胡杨忍不住眼泪,他想到好多人,树上摇摇欲坠的新叶是舒明池,扎在土里的根是周白陶,泥里那朵花像极了潘雨樱。
他笑不出来,又不敢在周白陶面前哭,心想就算自己是一厢情愿,现在也得冲到银裴秋楼下去,双手拢在嘴边对书房的窗户大声喊:“银裴秋!快出来淋雨!你什么意思啊!出来给我解释清楚!”
想也只能想想,没等他跑到银裴秋家门前,自己浑身就给浇了个透。老天爷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雷公电母打个架还停不下来了,那电花儿似乎越靠越近,雷声直直捶在胡杨耳边。他这才想起下雨天出门,就算打了伞也容易遭雷劈。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哭丧着脸躲在大门窄小的屋檐下狂按门铃,一边按还得腾出手去抹脸上的水和眼泪:“哥哥你开开门!救命!我还年轻呢我不能死啊!好哥哥!银裴秋!大水冲了龙王庙,你别不出声啊,我知道你在家!啊妈呀我要被雷劈死了救我啊哥哥!”
雨天,风推着雨水往玻璃窗上撞,汇聚成绵延不断的水流往下流。缝隙之中偶尔渗入一两滴,顺着大理石窗台滚动,滴落在原木地板上。老式唱机的针在黑胶唱片上摩挲,混着雨声的是汤姆维茨的《If I Have To Go》。银裴秋一晚没睡,好不容易享受这片刻的舒缓,胡杨的喊声就打破了刚酝酿好的氛围:“救命啊——!”
银裴秋手上的烟灰一抖,落在胡杨脚边的水泊里,瞬间就成了一块灰色的斑。这一路跑好像用光了胡杨的胆子,他站在玄关没进去,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湿透的白T,脸登时红了一半:“那个,哥,借把伞呗。”
“进来。”
“我马上走!……啊?”
“滚进来洗澡!”
又一次进这大别野,胡杨才真的感受了一遍天雷轰顶。银裴秋虽然全程不发一语黑着脸,但这人又是扯毛巾给自己擦头发,又去放洗澡水,甚至要把胡杨衣服扒了往水里按。浴缸里的沐浴块儿滋滋地冒着泡,胡杨扒着门边儿死活不进去,一双眼睛就在银裴秋脸上打转儿:“哥……”
“我浴缸泡不下两个人。”银裴秋挑眉,抱着手臂靠在门另外一边,“滚进去。”
胡杨笑得都快喷出来了,他伸手在银裴秋下巴上一按:“你哪儿来那么大火啊?我说你下巴长了颗痘,谁要跟你一起洗?”
世界上还有比会错意更尴尬的事情吗?问题是银裴秋还不止一次。他气得想当场撕了胡杨身上的衣服,结果这人就跟泥鳅似的,溜进浴室顺便还把门拍在了银裴秋脸上。胡杨带那包里没衣服,只有一叠被水浸透了的剧本。银裴秋发泄似的踹了一脚,叹口气回卧室给胡杨找了两件换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