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也算?”周白陶拿起茶杯咂了一口,“你学籍怎么还停在高中?”
胡杨刚坐下就立刻直起身:“高一教区学校合并,我上北京来了。”
周白陶点点头没做什么评价,继续往本子下面看,但这本子上什么都没写:“为什么想当唱跳偶像?我看你在那什么校花网剧龙套跑的还行啊,想搞钱这样不是更快?哦不对,”他戏谑地看了眼胡杨手上的衬衣,“这个也不错,就看你功夫行不行。”
“我喜欢跳舞。”胡杨仿佛没读出周白陶话语里的刻薄,低下头咬着嘴唇苦笑,“我从小到大没几件事情能做好,就是跳舞还行。”
“哦,那我跟那谁商量一下,给你接一个跳舞的综艺。”
“什么?”
“应该做的,不用感谢我。”
“本来是想给贺炳坤,他的腰不太行,我斟酌一下。”周白陶头都没抬,拿出手机飞快按了几下发了个文件给胡杨,“弄到一半就没劲儿了,挺没意思的。盯着我干什么?介绍发你了,上楼右转第二个房间自己收拾,弄完计时点二十首歌跟着练基本功!还有什么要问的?说完赶紧从我跟前消失。”
“这金贵衣服……我怎么还啊?”
等胡杨照着周白陶说的练习完,时针已经跳到了凌晨两点。一身粘腻的汗都没能提起他洗澡的动力,从头到脚那种疲惫感瞬间侵袭了人的意识。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一不留神就踩到地上的手机,整个人摔在了床上。没有他预想当中的痛感,迎接他的是柔软的床铺,随之俱来那铺天盖地的睡意就直接将他带入了黑甜乡。
睡之前他还没想明白,周白陶只说了句明天就能找到机会还,可明天似乎已经到了。庆幸的是他没有梦到鸭脚也没梦到周白陶,梦里只出现了他长大的地方,哈尔滨郊区的教区孤儿院。胡杨笑着和老修女一起在广场上跟大妈一起跳舞,几个小孩儿一起捧起灰白的冰块儿在旧木板楼里跑,偷出厨房的小刀一起雕冰灯。
关于胡杨生父母的事情,这个俄罗斯裔的修女用塑料汉语磕磕巴巴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出生的时候撞上下岗潮,整个城市二十万人下岗,生下孩子也没办法养。老修女和她的中国丈夫在一片寒天雪地里捡了个半死的小孩儿,叔叔为了让他好好活着才起了一个生命力强的名字叫胡杨。
梦里他总能听到冰面被人凿破的声音,画面一会儿又跳转到教堂里只要一踩就会嘎吱作响的木板。灰蒙蒙的圆形穹顶像极了北京的天空,他顺着往下看,圣坛画像上的天主周围花团锦簇。胡杨突然记起了银裴秋身上那个纹身,十字架捆绑的耶稣在烈火之中承受剧痛,而爬到那人胸口的正是熊熊燃烧的黑色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