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史官有些讪讪的。
“那……六国的写完……”
“六国的写完还是给我们校对,以后的都照例,只重写的大庆这一部分。”我停了一下笔。兰台惯用的墨是金不换,即便日日研磨,一年也才减半分,不知怎的,昨日我记得这块墨条还有四寸,今天倒好像少了一半,便是有谁用过,也不该忽地下去这么多才对。
“那……下官就继续工作了。”
郑史官嗫喏一声。圣上只罚了我与胡中泽,底下的史官公子是要胡中泽去罚的,他本想从我这里通融通融,大约瞧着这路走不通,准备作罢。
“等等。”
我抬头唤他。
“谁来过我这边,可曾动了我的墨条?”
兰台修史,笔墨都有定例,说来虽不是什么上好的笔墨,但拿到市面上还是热的抢手。许多人家买来就是图个彩头,盼着自己儿孙能进兰台;也有许多人家确实买不起好笔好墨,相较之下,同样的价钱里,兰台的笔墨自然性价比最高,最耐用,也最有排面。虽说奉议司时小刘大夫就提醒过我小心夹带之事,可我与诸人相处融洽,一时便忘了。如今竟然偷到了我这里,这还了得?果然屋漏偏逢连夜雨,才将将被圣上训斥又遭胡中泽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回了自己工位竟连墨条都被人偷去一半。
“宁公子来过。”
郑史官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问这个,“今日您与胡大人上朝会,就只有宁公子过来给您添过一次热水。”
上午上朝时就宁仲义来添过一次热水。那昨晚下值呢?自打修了史,我几乎日日加班加点,走的比所有人都迟,昨日不过就早走了一次,便被人摸去了半根墨条。昨日我走后谁还没走?似乎不消片刻这屋里人人都走了,那今日兰台又是谁先来的?
要动手脚,便是这几个时间点上了。
“今早谁开的门?”
“是下官。”郑史官躬身道,“今日您与胡大人上朝,宁公子他们是内府库的人,不便拿着兰台的钥匙,褚史官还在病假里,外间的两个史官向来来的迟些。”
第33章
罢了。
我此刻也没心情收拾这边的烂摊子,半根墨条罢了,日后仔细着些,大不了下了值便将纸墨笔砚都锁进抽屉里,总不至于还从我抽屉里偷墨条吧。兰台规矩多,也不过是些偷鸡摸狗的小把戏,奉议司没什么规矩,却从不见少了什么。我心内一哂,挥手叫郑史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