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司里还有一个大刘大夫。
大刘大夫叫刘安,刘安有个堂弟叫刘定,前几年也在奉议司里待过,如今已经进了国子监,听闻不过几日便要外放去做什么知府,虽说品级不变,但怎么说也是在给自己镀金。三年后只要所在地没有什么太大的变故,回来升三品甚至以上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而且,刘安的爹曾经还当过掌銮仪卫事大臣,如今年老隐退,毕竟影响力还在。
我这个外地人,在这样一群二世祖身边讨生活,加上头顶还有明诚之这座大山,过得实在是格外艰难。
这群二世祖们只不过为镀金,因此很少能有人如我一般细致讲究,哪怕再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也会深刻探析出其后隐含的意义来。往白了说,我们这个散大夫,也无非就是搜集好小道消息,无事时用来讨圣上欢心,有事时便为兰台弹劾官员准备素材。
因此,我与兰台几个御史也交情颇深。
扯远了。
今日到奉议司应卯,明诚之并未曾给我小鞋穿,赌错了明大人对我态度的二世祖们纷纷把腰包掏了个底朝天——我也是进了奉议司才知道京师的二世祖们惯有小赌的传统,不论赌什么,总归是要赌一点,输了的人要自愿将赌注抵给赢家,若无赢家,便抵给被做赌的那人。我倒是没什么的,这帮二世祖出手阔绰,只是被他们笑一笑而已,我却又可以有好些进项了。
明诚之态度确实就那样,他对谁都那样,一副冷脸,除却谈论诗词曲赋经纬之论等,很少能有人与他多说半句无关的话。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
又逢休沐,明诚之安顿好了司里的事务,众人签字离去时,他唯独将我叫住,“孟非原。”
我心头一紧。
“你也知道,司里缺人。”明诚之也不跟我废话,毫无铺陈,直截了当道,“我已向吏部报过,下次再来,你便与钟毓坐在内间外头吧。”
内间向来是明诚之自己的办公室,我与钟毓坐在内间外头,而奉议司里又副使空缺,难不成这意思是……我看了一眼明诚之,有些惴惴,有些惶恐,有些犹疑,也有些不安。
“我为一司正使,还是有权力提拔一两个得用之人的。”
明诚之瞥了我一眼。
这一眼却将我的心瞥回了原处。
各个司的正使自然是有权力提拔自己的副使的,明诚之让我与钟毓坐在内间外头,何况已向吏部报备,那自然就是提我们两人做奉议司副使的意思。只是这应该并不是他独独将我留下的理由,于是我道了谢,又庄重如宣誓一般的表明了自己一心一意只为圣上效力的心迹。
静默半晌,明诚之终道,“路室里有个女子自称是你的未婚妻,我把她接回来了,此刻已送到了你府上。”
路室。
未婚妻。
薛芳。
……
我脑子在短暂的混沌后反倒清明下来了,单论此事我确实该向明诚之道谢,但此刻我满心想的都是待会回去后我该如何与薛芳解释这一连几日都不曾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