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傻头傻脑做什么?”
香云看了他这个怪样子便笑将起来,一边用个指头来点他的鼻头。他听了这句话,受了这一指之点,又像受了她的侮辱,竟失了平日对于她的温柔性,一些也不原谅她,无端恨起她来。
又是傻头傻脑坐了一会,一般不过夜的客人早已走空了,院子里慢慢地静了起来。香云和他调笑了几句,见他不说话,自己也很疲倦了,早有些迷迷糊糊地睡在他的身边。听听隔壁房里,刚才也起了一阵男子的笑声,女子的悄骂,后来渐渐地低了下去,变成了唧唧哝哝的私语声,忽然又是泼泼泊泊水的声音,又是拖鞋子的声音,钢丝床弹簧弹着的声音,帐子上的铜圈滑着的声音,最后又是一种什么东西打着铜栏杆的声音,很有节奏的或快或慢地响着。他一边听着一边他的脑里又画出一幅画来了。
“丑态!丑态!我难道就到了这个地步,就是要怎么样也应该另换一个日子!”
他就趁这时候硬着心肠把去意决定了,推一推身边的香云:
“我要回去了。”
香云的眼皮直张开来道:
“怎么?”
“我的病又发作了,浑身冷得很,只好回去了。”
香云用手摸摸他的额角,带着些疑心而又讥刺似的说道:
“什么病呀?有病么就好好的趁早睡呀!回去怎么的!”
他做得异常痛苦的样子说:
“对不起得很,我非回去不可,只好明天来吧。”
香云坐了起来,很着急地笑道:
“你这个人怎么恶恶腥腥的……我可要骂你了……睡呀!”
“那不行,非回去不可,反正还要来的,对不起得很。”
一边说,一边掏出钱来放在桌上,他以为香云忧心的是这东西。
香云大睁着眼望着他,他就匆匆地打好领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