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臻笑了:“他还很小的,才小学,那时候,四年级还是五年级?我记不太清楚了,总之挺小的,就一小孩,跟他计较什么啊。”
余情没有说话,季臻接着说:“后来我高二,借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就去做兼职,考第一,拿奖学金。可是这也只能保持我们俩的日常开销了,他初中花钱挺多的。”
余情突然问:“你没有其他亲人了吗?他们不管你吗?”
“不。我的婆婆和爷爷生病了,就我爸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他入狱了,没钱给他们继续看病,我就每个月给他们寄点钱,聊胜于无。”
“……噢。”
“我弟后来想要一台Switch,说他周围的人都有,他也想要。他还说他想要,说那是爸承诺给他买的,但是一直没有兑现。我说,季柯,你搞清楚,我们家没钱了,爸也不在了。他就哭,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他刚出生的那一天,我抱着他,手上传来软绵绵的感觉,我甚至不敢用力,怕伤害到他。”
季臻闭了闭眼,又张开,眼睛疲惫又温柔:“后来有人给我介绍,我就去打黑拳,给他买到了Switch和他一直想要的手表。他接到的那一刻我感到了满足,我觉得我尽到了一个做哥哥的责任。”
“……那他一定很感谢你。”
“没有,他当时说了一句‘为什么买这个款式的,这是最便宜的,我想要最贵的那一款’,不过那次他喊了我一声‘哥哥’,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他叫我哥哥了。”
“哥哥。”余情不自觉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细细品揣这个词的魔力,半晌他笑了:“这个词很有力量。”
“是的。”季臻:“它好像支撑着我什么。”
“但是其实它无关紧要、不值一文,”余情发出笑声:“季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好像河童啊。”
“河童?”
“河童,你就是一只年轻的河童,颈上吊着七八只家人河童,气喘吁吁地走路。”余情毫不留情嘲笑。
季臻笑:“很形象。不过我走得很快,并且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跨过一切阻碍,只是时间问题。”
“你以前还是少爷的时候,应该是那种最意气风发的人吧。”
“嗯,”季臻:“其实我心里还是充满了一种,有个词叫什么……?‘利己’,是吗,这种想法吧,所以当拳馆老板央求我继续留下来打拳的时候,我拒绝了,我惜命。我不想自己过得太惨。”
“嗯。”
余情没有说话。他心里还在咀嚼着“哥哥”这个词。
很简单的一次词,只要嘴唇稍微张开,让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就可以说出这个词。可是这个词的分量却似千钧,他代表着,也维系着一段关系,一段亲情,割舍不开,无法摆脱。
他还代表着一份责任,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其实我不配嘲笑他,余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