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知道了,以前你不知道,是我故意瞒着你。你本来就……有过那么一遭,再和我一起久了,对你自己的影响也不好。精神上的事情不是能控制得了的。到底是我太自私了,谁知道抑郁传染不传染呢?”
程姜的手本能地攥紧了沈霁青的睡衣。
“听话,啊。”沈霁青柔声说,“你先回楼上去吧,好好想一想。事到如今,我也不希望继续跟你在一块儿了,时间长了,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
虽然他前段时间刚刚以一番大阵仗作践了一番自己的身体,但如今稍稍缓过劲来,他的力气竟仍然比程姜的要大一点,由此在这场僵持中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因为怕自己往前一走会把程姜带得摔倒,沈霁青小心地往旁边滑了一步,彻底退到了已经关灯的卧室里。
然而门口处衣橱外侧就贴着程姜送给过他的猫咪平面灯,感应到他的脚步就登时亮了起来,又生生把他定在了原地。
黑暗中他听见程姜关了客厅里的灯,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在他背后一步处的距离停住了。
程姜哑声道:“我没有怪你。”
沈霁青没有应声。程姜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了丝哭腔:
“你别这样想。”约莫两三秒的停顿,“……我不可能跟你分手。”
“哦?”
“我爱你。”
我爱你。沈霁青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无声地微笑起来。他和程姜在一起后并不少说各种体贴话,但这三个字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他们都或多或少地觉得它显得有点露骨,并不适于出现在日常谈话里。这是第一次他听见有人和他说这三个字,于是他抿着嘴,用舌尖把它在上颚处转着圈摩挲了几下,从里面挑出一点不合时宜的甜蜜来。
“我知道。”他悄声道,“我知道你……可是’我’又是谁?我这些年总在想这回事,一直也想不明白。我害怕他,我已经习惯了,我……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死了。你的意思我都清楚,但你得花点时间想明白。我已经这样了,我心里病得厉害,但我从来不去看病。我害怕那些医生,我不相信他们,我已经这样了,我没有好下场,我……”
沈霁青后面原本还有一段话要说,但在那之前,他给自己留了一点换气的余地,程姜就在这个空隙里插了进来。
房子从未这样空旷过,以至于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中竟仿佛有了回音。
“在我小的时候,所有人都想评价我,操纵我,但是一等他们发现我不尽人意,就都会离我而去。程玥刚刚出生就失去了她本该有的意义,妈妈走了,剩下我自卑又软弱,不知道该如何生活。我以为离开冷湾就能有所改变,结果发现我根本跑不出冷湾。你以为我没想过我不该有好下场?那时候我们两个都糊里糊涂的,你不让我走,现在倒让我想明白!沈霁青,我比谁都明白,我比什么时候都明白。你到底还要我想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