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玻璃人 小昀山 1611 字 2024-03-15

他说得含糊,沈霁青也照例不去问他在想什么,而是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背,一如既往地转移话题:

“你没有狂犬病吧?”

“没有。怎么了?”

沈霁青狡黠一笑。

“那我们就不用去打防疫针了。”

程姜总觉得他这话的逻辑有点不对劲,但他大脑刚刚恢复正常运转,转速不怎么快,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奇怪的点在哪里。在沈霁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小心地把手握拳,只留下受伤的手指立在外面,保持着手指指向前方的姿势把胳膊放了下来。茶几上放着一只橘子,颜色很浅,接近黄色。

沈霁青把橘子拿起来。“你要吃吗?”

“是不是有点晚了?”

“是有点。”沈霁青承认说。

*

程姜常常神志恍惚,看起来整天都在昏昏欲睡,但其实不然。

正相反,不受控制疯狂运转的大脑里充斥着大量伴随精神崩溃而来的幻视与幻听,让他总是体温发热,心跳加快,难以入睡。

他的幻觉已经浓缩成了一个单独的画面,但仅这一个画面里就包含着千言万语。

在所有思绪全部撞在一起后,他脑海里那根延展性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弦彻底崩塌了。沈霁青提到过要找出诱因来化解,但什么都是诱因。他总是想为什么莘西娅会得上一种她在“那边”从来没有得过的病。她一定要得上什么病吗?她的未来一片模糊。这一次,莘西娅能不能活过十六岁?

他等不了十六年。他现在就要知道。

他只是怕她死。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可是如果她可以,那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猫老头的女儿死了。程月故的歌在他不到五岁的时候就预言了他随后几十年的命运,而这一次也一样。新墙究竟是什么,他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是他回来?这边的世界和那边的世界,也许都是真实的,也许只有一个是,甚至也许两个都不是。

他回到一切皆可挽回的时候来,以为他们能有未来。可是没有。

消失了的时光好像灾难退去后的满目疮痍,荒凉的风和月,可怕的惨白。

“莘西娅,最近……晚上……”他倚靠在床上,在一团混乱中组织语言。

沈霁青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床边,小心地一下下拍他的背。莘西娅的小床被搬到一楼卧室去了,一同搬过去的还有沈霁青本人。程姜珍贵的睡眠容不了任何风吹草动。

“我觉得好一点了,”他说,“昨晚她只醒了两次。我觉得假如咱们买的不是中成药,效果可能还会更快。中医有时候还是靠得住的,你说呢?”

程姜深吸一口气,吝啬地一点点吐出来。

他回到最初的问题,告诫自己:这完全是胡思乱想。

医生已经说了腺样体肿大是很常见的儿童病,而且除此之外,她总体上非常健康。害羞是天生的,但这个年龄的小孩该有的活力她全部都有,在幼儿园里也有很多一起玩的小朋友。她是他的独生女儿莘西娅,但她又不只是莘西娅。她有两个名字,未来将会普遍使用的那个叫程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