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躺在地上时,沈霁青清楚地看见她湛蓝灯芯绒的蓝色家居睡衣前面开着一个假V字领,领子是白色的,外面镶了水蓝色的边,系成一个细小的蝴蝶结。同样的蝴蝶结也出现在她成套家居裤的裤线上,她两腿僵直地微微分开,让这两条裤线显得很对称。
他又去看她的脸。
她前两天刚打理过的卷发散在地板上,让她的脸看上去像是大了一整圈。她看起来有点怪可怜的漂亮,假如她倒地时的嘴不是张着,也许看起来会更像个睡美人。他毫无同情心地看着她。
她死了。他忽然如释重负地想,她死了。
怎么能这么想?
还没等到他努力试着让自己摆脱突如其来的负罪感去熟悉解脱的感觉,她就醒了。柳江茵睁开眼睛,自己爬了起来。她坐在地上,看着他。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该不会已经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了吧?”她脆弱地问。
“刚刚。”他回答。
“我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
“我知道你一定吓坏了,可怜见的。哪个正常人看见自己的妈妈晕倒在地会不恐慌呢”
“是的。”他说。
“我可怜的孩子,过来,拉我一把。我今天头痛得要命,真是的。真要命。”
“……”
“你连费神问一问我为什么头痛都不舍得吗?”
“为什么?”
“好好说话,霁青,别跟说不好话的小不点儿一样。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
“你为什么头痛?”
“我为什么这么痛苦?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他说不上来。此时指出柳江茵头痛可能只是因为她忘了吃药显得有些过于残忍了,于是他干脆没说。
“那你自己再想一想,好好想想,反省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我要回去睡了,你把药给我泡好端上来。听见了吗?别像上次似的,连刻度都看不准。”
“我马上去。”
他倒好药,仔细量准刻度,用手背试了温度。锅里没有水,所以他自己重新烧了一锅,滚烫的水凉得很慢。客厅卧房里传来柳江茵被门隔住的不怎么清楚的催促喊叫声:
”好了没有?”
“再等等。”
“没关系,慢慢来。……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