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霁青家的寄住也足有几个月,一切有条不紊。虽然和起初也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程姜看来,房子里的气氛也已经舒适了许多,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想杂七杂八的杂事。
他们好久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进行长谈话了。
不过今天饭后的时候沈霁青主动请缨,陪莘西娅玩了一会儿躲猫猫。
沈霁青身上大概有天生的幽默细胞,几张硬纸板在他手里几乎能翻出花来。他双手各拿两张彩纸板,一会儿躲到左边的气球后面,一会儿躲到右边的熊后面,还模仿出两种不同的声音。
女孩一直在笑。
因为沈霁青一个人就撑起了大局,程姜就没有加入游戏。他让莘西娅坐在他腿上看沈霁青耍变脸,自己也跟着他笑了一会儿。游戏停止后,沈霁青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程姜就顺口提了一句: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最那边的院子里有好多猫窝。”
“啊,”沈霁青边喝水边说,“是猫老头家吧。”
“猫老头?”
“是毛逸先生。不过因为他一直在喂小区里的流浪猫,所以许多人直接叫他猫老头,他自己也不反感。”
“他在这里住很久了吗?”
“有几十年了。我小时候他就住在这里。”
“你小时候?”
“是啊,”沈霁青说,“从出生开始……后来我爸出国,就留给了我。反正我在这儿住得挺习惯的,离我工作的地方挺近,所以也没打算搬到其他什么地方。”
程姜坐直了。
“从出生到现在……?”他突然问,“长时间住在同一个地方,不会觉得,嗯,没有变化吗?”
“没有变化?”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程姜很费力地组织语言,“就是在同样的场景里,类似的事情和发生模式会不停地重复,没有终点,只有离开才有机会破开。这样的感觉,没有吗?”
沈霁青似乎思考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程姜错觉他的眼神在刹那间忽然沉了下去,但转瞬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家,”他忽然字腔正圆地说,“不是每个人心灵的港湾吗?”
程姜惊奇地看着他。没过两秒,沈霁青也绷不住,笑出了声。
“你在说一个哲学问题。”他补充说,“但我觉得人生本质就是回环往复的……比起环境,其实更像是成长经历的影响。比方说卡夫卡提起原生家庭对自己的影响,说自己像是一条尾巴被压住的虫子。头部走了很远,以为离开了,突然一下子弹了回去。你要是那条虫子,怎么看待这件事?大部分人是自然又兴高采烈地弹回去的,甚至压根没注意过这种事。你想弹回去吗?照我看,不想弹回去,只能把尾巴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