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样一张面孔,任谁也要心生一点怜爱了。沈霁青温声问:
“要喝水?”
程姜点头。
沈霁青背过身去,把水分别倒在两只消毒过的杯子里。程姜在他身后小声地喃喃自语:
“本来应该用开水给她冲点奶粉的,但那需要晾太长时间了。”
“我再烧点水。”沈霁青轻巧地说,“你们先喝这个。”
程姜对他又点点头。这时他注意到婴儿身上衣服的颜色已经换了,但大人还穿着从机场回来的那一身。那孩子蓝色的眼睛睁着,不哭也不笑,带着婴儿特有的奇异的严肃,又好像是在审视他。
沈霁青同她对视。
与此同时,程姜开始一只手抱着她艰难地清洗奶瓶,后者则乖巧而沉默地抓住他的领子,看着他把奶瓶里的水沥干,在厨房水池前的窗台上摆成一排。沈霁青问:
“叫什么名字?”
“叫程玥,”程姜愣了一下后回答,“王字旁加上月亮的月。小名叫莘西娅。”
“小名是什么?”
“莘西娅。”他特意放慢了说,“C-y-n-t-h-i-a.”
“很少见的名字。”
他们的对话终止了一下,但随后又接上了,因为程姜指甲深深掐住婴儿的衣角,开始磕磕绊绊地自己往下解释了起来。
“莘西娅的意思也是月亮。”
沈霁青挑了挑眉,表示他在听,于是程姜继续:
“我小的时候,我母亲经常唱的一首歌叫 ‘我问月亮’。既不是英文也不是中文,是她在飞机上听到的。她只看得懂翻译过来的名字,认为这首歌的曲调很好听,也很适合哄小孩。我很喜欢它,觉得这是一首很幸福的歌,所以我给我女儿也起名叫月亮。”
“是经常唱的曲子啊。好名字。”
“谢谢。”
莘西娅似乎很清醒,不肯再睡觉。程姜苦恼地看着她,又转而问:
“你不去睡觉吗?今天来接我们辛苦了。”
沈霁青侧脸对着他,脸上表情在暗光下很不清楚,好像没有五官。许久他又转脸过来,笑着说:
“没事,我偶尔失眠。”
程姜也笑了,是小心翼翼的那种笑。
“谢谢你。”他又说了一遍,他这晚上净说谢谢了。客厅里的光很柔和,照在程姜父女身上,让沈霁青忽然感到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氛围,似乎客厅本身变成了另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世界。就是这氛围让他一反常态地留了下来,继续听程姜讲话。他大概是平时不常说话的那种人,语句连在一起很晦涩,有点结结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