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从外表上来说,邵风不是属于易亲近的一挂人,龚游的话语落下,他就敛起笑容,恢复平日最常见的姿态,身子越发傲慢懒散,手肘却从栏杆上收起,状似无意的环在身前,再明显不过的防卫状态。
邵风语气生硬的接话:“下次吧,下次再聊!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成年人口中的下次,在社交规则中就是一件不会发生的事。这种情境下,邵风的反常已经对外表现出极大的抵制了,更何况龚游比他人更惯于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绝对哪里说错话。当下作出反应,出手拉住邵风袖口,不是太用力,但也带着股倔强的韧劲,仰头直视对方:“等一下,邵哥,我向你坦白,其实我只是想起一些事,心里难受,想找人说说话。交换秘密什么的只是托词,缓缓我就回家,可以吗邵哥”
邵风并未立刻答应,在短暂的沉默中,他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似乎有微微的暖意,透过棉质外卖服的传来,在夜色的凉风中,像是一点微弱的荧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吹散。
龚游未给他太多思考时间,柔和的声线自顾自响起,仿佛在讲述他人的故事:“其实早在高中时,我们就有过交谈,邵哥应该不记得了吧!”
话题突然转移到与自己相关,邵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暗暗叹口气,不欲与小孩子置气,提起几分兴趣接了话:“所以,你也是川高的”
龚游见他防御姿态松动,知道对方这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一直提着的心放下来,偷偷松了口气也放开情急之下拽住他袖子的手。
桥边的风比别处要大一些,邵风能感觉到龚游的手离开后,袖口的残余的温度迅速消散,他分神心想:快入夏了,晚上还是有点凉。
刚才的尴尬局面翻篇,龚游也没那么紧绷,小小的自嘲起来:“这就抬举我了,我可没有邵哥这么厉害!我所说的见面,是在邵哥提前录取高中后,受邀参加初中的励志演讲。活动临结束时,我被抽中,上前问了你一个问题,邵哥有印象吗”
龚游没等到回答,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他停顿了一会,话题突兀的转了方向:“我爸妈在我高一时离婚了,在那之前,他们从感情破裂到下定决心分开,拉锯了两年,而中考时,正是他们走最后程序的时候……”
邵风略微偏离的思绪飘了回来,因对方突然的自爆脑子有些跟不上,脸上带出几分真切的讶然来连带着目光也不受控制的重新注视着对方,侧头认真凝视他的侧脸。
龚游微微转头冲他安抚性的一笑,示意自己没事。邵风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既然能语气平静的提起话题,自然也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掩饰性的调整一下姿势,他靠近龚游,并排趴在护栏上收回视线看着河水,当一个安静的听众。
龚游继续话题:“我当时被判为跟我妈。在一开始的争据中,她态度坚决,和我爸互相用最狠毒的的话语攻击对方,直到真正分开后,她整日沉浸在离婚这个既定事实中,再也回不到之前的姿态了。生活对她来说就像是折磨,这些负面情绪需要找到一个发泄口,让她所作所为都合理化。因此她常常拉着我说,她现在只有我了,但又反复和我强调,要不是因为我,她的生活不会如此糟糕……”
他顿了顿,似是在调整情绪,继续说道:“当时的我太年轻,极容易被外界影响,因此陷入一种自己怀疑的怪圈中,甚至常常偏激的认为,如果没有自己,会不会爸妈就有更多时间相处,离婚这件事也不会发生......这种不断否定自己的情绪因为一件事发生了转折。”
说到这里,龚游偏过头认真的看着邵风,嘴角上扬,语气明快起来:“邵哥应该猜到,我说的转折就是那一番话了,现在你是不是很好奇,自己当初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