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骨的语境之间,宋漪像坠入海里,冰凉的水一点点侵蚀啃咬逐步坍塌的精神防线。他的裹体衣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剥得光溜,失氧的大脑因为故障而出现闪回与幻觉。
「天哪居然是gay,好恶心…」
「怪不得成绩好,原来是靠勾引老师。」
「欠操的婊子,呸!」
「这家的爸妈真是造孽了,怎么会领养了这么个东西回来啊!」
「原告方放弃诉讼。」
「你已经满16岁,不能再回到福利院了。」
一百万个声音在宣判他的错误,拳头砸落在胸口上锤出闷响,他只有伏法认罪。
老师,对不起,我好恨你,我不是真的想杀了你,只是不这样做我会疯掉。爸爸妈妈,对不起,应该是叔叔阿姨,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我确实没有资格做你们的孩子。弟弟,对不起,以后你没法吃两份小点心、拿两份零用钱了。班主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你被扣工资的。同桌,对不起,以后不能借你作业抄了——像是离开之前语无伦次的遗书,宋漪反复地道歉,把自己扯成分离的碎片,统统赔过去——还有谁,还有谁是需要赎罪的对象?他喜欢着的小太阳一般的夏立。
宋漪睁着泪水模糊的眼睛,盲人一样在虚空里找寻着什么。熟悉的嗓音响在耳边,是拨动心弦的手指,温柔灵动。他的稻草,最后的稻草。他在山崩地裂的最后一刻猛然探手去抓,只碰到一团空气,原来什么都没有。
夏立,对不起,我能说的只有这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