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肆懿正把花坛里的土铲进花盆,瞥见来人忽地一笑,指瓷器花盆上的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小时候,我就从花盆上认字。”
迟楠没看出半点笑意。
头顶六月灿阳,方肆懿的身体却鼓满积雨云,轻飘飘山雨欲来。
他脸上那道泥还在,迟楠伸手擦掉。
“知道了。
这又在种什么?”方肆懿倒进去几粒红豆子。
“种红豆。”
浇过水的泥土湿湿的,摸上去像新浴过的脸。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迟楠抱起手臂,饶有兴趣看他,“也是从花盆上学的?红豆生于南国,你偏在北平种。”
方肆懿回看过去,“我去买树苗的时候,也有人告诉我,北方不适合种枇杷。”
他站起身,拍去手上的浮泥,“我乐意。”
迟楠吃了一嘴灰,呸呸地跳起来。
“你真是有毛病。”
方肆懿望向跑回屋漱口的背影,又望一眼枇杷树,拖铲子离开。
这天迟楠困得早,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见方肆懿种的红豆破开自己胸膛,变成一滩缠绕的鲜血,从身下淌出来。
那血由上而下舔到脚踝时,他惊醒,一摸床褥,竹席干燥生凉,不免惴惴地后怕。
月光碎银似的撒在绸布裤褂上,迟楠望向窗外硕大无朋的月亮,觉得需要见见方肆懿。
得质问他,是不是给自己下蛊了。
他知道方肆懿现在在哪里。
门口保镖被撤走后,迟楠变得行动自如。
总之是最后一天了,总之是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