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芳的嗓门大起来:“不是叫你先去睡?”纪谌沉默了一会儿,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给。”
杨芳没有接,她弯下腰用手捂住脸,哭声却掩不住。
“我只是想纪延了……”纪谌眼眶也渐渐地红了。
他把那张纸巾攥在掌心里,听她呜咽着哭了很久。
“纪延在那边会过得很好的。”
纪谌的嗓子有点哽咽,“你别哭了。”
杨芳听不进去,仍只是哭。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年味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隔壁邻居家的欢声笑语都清晰可闻,但在这间一百来平的房子里,阖家欢乐的节日气氛似乎随着纪楠一家的离开而迅速地消失殆尽了。
她最宠爱的小儿子死在了那年夏天,连带着她对生活的热情也死掉了一半。
失去的人不会再回来,而活着的还要向前看,杨芳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她只是需要宣泄罢了。
纪谌也无比清楚,他与哥哥再懂事听话也代替不了死去的纪延,但是清楚并不意味着能毫无芥蒂地接受。
纪延的事情永远是他们家人心头的一道疤。
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他们说服劝慰自己多少次,都填不平这道沟壑。
他在这一瞬间觉得特别累,那些说过许多遍像模板一样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能沉默着陪她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快十二点了,”他往自己的卧室里走去,“你过一会儿就休息吧。”
他关上门,把那点心烦意乱一同隔绝在外。
床头柜上的手机提示灯闪烁着,提醒他快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