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尹昳而言,那也会是从骨子里往外钻的一种冰冷的清醒。
假期的最后一天,电脑屏幕上右下角闪动的聊天窗口证明这个世界真的苏醒了。
“走啊,耍去。”方一一的消息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尹昳想对她说,你不该来蹚这趟浑水的,可他又觉得这么说不合适,用“这趟浑水”来形容的是自己,而这些十分十分形象的比喻,只有他自己懂得什么意思。
他没想好怎么回。闪烁的竖线如同将时间搁置,尹昳希望时间就这么被搁置。
“有事儿说。”
方便回答了呢。这下拒绝的选项直接被撤销了哦。
“行。”
“还是那几个人,一起去唱歌怎么样?”
呃,不是有事儿说嘛,怎么还找了那几个人。到底还是耍啊?尹昳把字都已经打好了,又一个一个删了去。
“几点在哪儿集合?”
上帝把他随手抓取的所谓安排铸成细长的针,再穿上透明却强韧到连他自己都扯不断的丝,在人的脖颈,手腕,脚踝上穿针引线,然后再轻轻告诉这个人一个什么不好的消息,让他失去挣扎的能力。
尹昳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提线木偶,供上帝完成他的选修课程。
所以他现在只是被这个世界对他剩余的要求操纵着向前走,摁铃,下车,拨开门帘,踏上滚梯,微笑着去和伙伴们呆在一起。
“呦,尹昳吖,”韩释安用双手捆住尹昳的胳膊,“走走走,快让我听听你是怎么嚎的,还能嚎个二等奖哈。”
尹昳苦笑,“呵呵呵。”他转过头低声对方一一说,“说的是歌手比赛的事吧。”
“嗯,那都去年的事儿了。他还在提。”
尹昳觉得自己脸上应该是没有表情,“他怎么也来了。”
“呃,”方一一眼睛斜着一挑,“他听说你来啊,他就跟来了啊。也不会有人想去撵他。”
尹昳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
商场锃亮的白色瓷砖映着天花板上均匀分散的黄色圆灯,不远处一个孩子摇摇晃晃地跑着,然后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哇哇的哭声顿起。
尹昳额头的余热让他十分烦躁,哭声让他紧紧皱起了眉头。这时他听到自己背后上方传来的“咯咯咯”的笑声。“太秀了。”韩释安的眼角因为笑的表情拧在了一起,像被遗弃的带折痕的手工纸。
尹昳使了使劲儿想把胳膊挣脱出来,但他也知道那是徒劳。从手肘那里传来的强烈的压迫感以及耳边的“咋的啊?”让他觉得反胃。尹昳环顾四周,那孩子的父母和其他的路人都对这笑声投来厌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