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错了我的意,以为我道歉是因为打断了我们的旅行。
的确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让我支支吾吾的是无心提及他去世的姐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缄默,心跳的咚咚声和窗外的雨声在耳边无限放大,巨石一样堵得我胸口发闷。
郑青云见我不说话,接过水杯去水池冲洗,半分钟后出来,将杯子放在床头柜准备离开。
我突然开口:“青云,和我聊聊天吧。”
郑青云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的我,笑着说:“好。”
他没推拒,没说“你是病人,应该好好休息”,我心神便定了大半。
至少,我没因为这个过错招致他的抗拒。
但当他真的重新走到我身边,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我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了。
再说一次抱歉吗,这也太蠢了。
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我,我被专注的目光包围,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我是被我妈带大的,我跟着我妈姓。”
我用余光瞄了一眼郑青云,他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于是我接着说:“我跟着我妈姓,不是因为家里的规矩,或者生两个,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只是因为……我没有父亲。”
郑青云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微微张了张嘴,我摆了摆手,半眯着眼睛,声音虚浮。
“所以我很清楚家人的重要性,因为我只有我妈一个最亲最亲的家人,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手捏着床单坐起来更多,被子从肩膀滑到胸前:“我不了解你家的情况,但我听你讲你小时候的事,知道你姐姐一定很爱你,你失去她,一定也很痛苦。”
郑青云咬着下唇,眼里似有泪光闪烁,又可能只是灯光落在他的瞳孔里,我看不分明。
“我很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但我不希望你永远伤心,”我说,“语言太苍白了,我不会说让你坚强、向前看之类的话,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觉得难受,你可以和我说说。”
我顿了一下,接着说时,直视郑青云的眼睛:“虽然,我现在只是你路上遇见的一个旅伴,不算你亲密的人,甚至不够了解你,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倾听者,并且保守这个秘密。”
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我有些累,但脑子也清明许多,不再像刚才那般浑浑噩噩了。
我没期待郑青云一定会给我回应,人在面对自己不够了解的人时,防备之心不可无。
虽然一路上他一直照顾着我的情绪,温柔而耐心,但这都不是他必须要做到的,若他现在选择沉默,我也觉得理所应当。
郑青云的确沉默了许久,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有睫毛极缓慢而规律地扇动两下。
在我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郑青云开了口,声音有点沙哑,像在草纸上磨过,低沉而干涩。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他说,“没人能替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