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遐掐了掐眉心,吃饭的时候突然问他:“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傅致扬塞了一大口米饭,含混不清道:“可能吧。”

可能个屁。

事实证明,陆遐上辈子绝对是傅致扬的杀父仇人。

第二天陆遐照常去饭店上班,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正跟老板有说有笑。不知怎么,陆遐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板看见他进门,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招手示意他过来,说:“陆遐啊,你也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客人多,经常忙不过来,前段时间你总是请假,耽误了好多事,我这心里其实……你懂吧。”他说着,叹了口气,看起来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正好我亲戚家有个孩子要兼职,所以我就留下他了。”

后面的话老板没再说,给他留了最后的面子。

陆遐一脸平静,没有哀求也没有生气,脸上看不出丝毫神情,淡淡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老板叫住他,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塞到他手里,说:“这是之前扣你的,我就不收里,你拿去吧。”

陆遐顿了片刻,握紧手里的钱,一声不吭地走了。

他一向不欠谁的,走也要干脆利落地走。

陆遐撑着最后一丝冷静走到十字路口,手里的钱攥成一团,废纸一样。刚才老板拿钱给他的时候,陆遐差点没忍住给撕了。

他最恨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好像别人有多稀罕似的。

但陆遐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稀罕。

他需要钱。他得吃饭,得交房租,得支付投稿的邮费,现在还得再养一个王八蛋。

夜晚的市区格外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三五成群,喧嚣声和车流声扑面而来。陆遐像是一个异类,被人流裹挟着前进。

唯一的工作没了,钱早晚有一天会花光。当晚陆遐回到家,第一次肯收拾他那张乱的不能再乱的桌子。稿子被他分门别类地摞成一沓,放进了一个木箱里。

傅致扬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

他知道这些稿子对陆遐来说意味着什么。傅致扬见他抱起箱子,以为他是要扔掉,忙伸手拦住:“等等,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遐说:“放起来。”

放起来?不写了吗?傅致扬没问出口,已经从他冷凝如冰的脸上知道了答案。

他想劝劝陆遐,却又无从劝起。

活了十多年,一向对钱没什么概念的傅致扬,第一次亲身体验了现实的残酷。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走到床边蹲下,把床底的球鞋都掏了出来。有不少都是今年的最新款,卖出去应该能换不少钱。

于是第二天,傅致扬拎着一袋子鞋出了门。

陆遐一大早不知道去哪了,估计饭都没吃。傅致扬饿着肚子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啃。

学校附近有一家二手鞋店,生意还挺好,傅致扬拎过去的鞋都被老板娘留了下来。他数了数手里的钱,应该够他俩吃两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