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跪在地上的这些人,刚还对她龇牙咧嘴的,甚至列出了十大罪,可这会儿却个个敢怒不敢言……
他想起昔年她说过的话:这世上,唯有利益勾连才是最牢靠的关系;也唯有利益可以迫使绝大多数的人屈服。
眼下,他的臣子都屈服了。
屈服在她曾经跟自己说过的经济大棒下。
经济……
竟真的是一门如此可怕的学问。
竟能兵不血刃的让所有反对者都闭上嘴巴。
这一刻,朱慈烺感到了一阵孤独与惆怅。
这金碧辉煌的奉天殿上,终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那个曾经拼命将自己扶上皇位的人如今也与自己离心离德了……
她不会造反,也不会想来谋害自己这个帝王,但只要她愿意,她却可以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
死一个山敏正又算什么呢?
自己是被权利迷了双眼吗?是被以往的经历困住了自己的心吗?让这颗心不再纯粹,不再相信人间任何温暖吗?
可那个给予自己温暖的人明明就近在咫尺,自己是怎么将她一步步推远的呢?
可自己想保住祖宗的江山又有什么错呢?
为何她就不能理解自己呢?为何她非要去追求那绝对的公平?她办报,办学院,她除了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外,真正的目的是在开启民智!
她要让天下人都懂法,包括那些农民!她要以民之力蚕食自己君王的权利!
可自己已没多少权利了!他坐在这金銮殿上,又何曾能搞一言堂?!又何曾有过真正的权利?!
挫败感涌上心头,这个让他既爱又忌惮的女人始终都无法控制,她的那颗心太过高傲,高傲到连他这个帝王都看不上。
公平对她而言……
真得就那么重要?
所有的思绪在脑海一闪而过,随即他又慢慢恢复了冷静。
既她只视他为君,那他便也只视她为臣。
臣有臣之道,不可僭越!
“说起高产稻,朕也有一疑问。”
他缓缓道:“爱卿,若有一日粮种断绝,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这粮种无法留种,终是大患。”
左弗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朱慈烺话里的意思,她躬身道:“陛下请放心,粮种不会断绝,只要臣活一日,便不会让粮种断绝!”
钱谦益眉眼一跳,这话终是说出口了吗?好个左云舒,真是大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