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除了一直昏睡之外,倒是暂无性命之忧。

沉默寡言的十三话越来越多,除了睡觉,他连喂药时都在絮絮叨叨翻来覆去说这着话。

他本就不善言辞,影卫营里那些不算有趣的往事被讲的磕巴苍白,任哪一个影卫听到了都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沉闷无趣日子。

在第三遍讲完影九影十大战教习大魔王后,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些珍藏在他心底的往事并不能唤醒病床上贪睡的人,于是这些日子提心吊胆偷偷在门外张望的影九眼睁睁看着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叠话本,一板一眼继续开始读念。

影九听着他沙哑不堪的嗓子,有心劝上两句却又不知怎么说,到最后也只能干巴巴道:“这会儿日头也高了,要不我们先歇会儿吧,说不定、说不定殿下想午睡呢。”

十三摇了摇头,固执地念着手里厚厚的话本。

他曾听殿下讲过的,讲过那个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几乎要把人逼疯的虚无之界。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人烟。

那是比影卫营最底下的囚牢更可怕的地方。

十三只要想到他的殿下因为他、因为他的不肯放手,再一次被困在那个地方,就根本不敢停下说话。

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或许他的声音能传进那个世界呢。

山间清脆的鸟鸣穿透茫茫白雾,喧嚣的春风挟裹着泥土特有的腥味,穿过挤挤攘攘的嫩芽,搂住纷纷扬扬的柳絮,凝成天际最柔软的一抔云。

十三的话本这一念,就从迎春花开念到了第一声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