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暗藏在背后的,那些世家把控之下民不聊生的惨状,还有早已无可救药的腐朽的官僚制度,以宋鹤卿的聪慧,自然不点就透。

而在整整三年的潜移默化之下,俞山南相信,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学生,很快就能悟出救万民于水火的唯一的正确的道路。

果然,在傅长乐的追问之下,宋鹤卿终于承认:“是在上书房的时候。不过当时怕晗昭不高兴,我不曾唤过老师。”

傅长乐一时不知心头是悲是喜。

果然啊,她的这个舅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覆了大梁的整座江山。

梁景帝死在宋鹤卿拉起反叛军、攻下第一座城池的那一年,而他的独子傅晗昭,在盛京城破、大梁彻底覆灭的那一日,自焚于皇宫。

至于造成这一切源头的靖阳,无论是跳下城楼以身殉国,还是在破国灭家仇人的后宫苟延残喘地活着,俞山南想要的报复,都已经彻彻底底地达成了。

现在想来,最后竟是傅长乐这个最该举刀相向的局中人,披着靖阳的壳子,苦苦守着摇摇欲坠的大梁直到最后一刻!

若机关算尽的俞山南在天有灵知道了这一切,只怕会恨得呕出一口血来。

傅长乐不敢再去回想自己苦苦挣扎求生的二十余载时光。

她过去的人生注定是个天大的笑话,错不在她,却终究抵不过天意弄人。

造化弄人,这从来都是这个世上最无力,也最可恨的事。

“陛下刚刚说,是父亲自己选择了为万民去死?”傅长乐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几乎是硬生生逼着自己问出最后一句话,“那他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可有,可有向陛下提起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