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我再次嘲笑起自己来,我退后了几步,站到天台的边缘上,对着陈恩挥了挥手:“你往后面走一些吧,站到门边……如果、如果那些报道让我感到不对劲的话,我会第一时间从这里跳下去的。”顿了一下,我开了一个小玩笑,“放心,我死不了。”
陈恩的眼神很复杂,张了几次嘴,终究沉默下来。过了许久,看得出夜里的风很冷,冷到令他瑟瑟发抖,就连声音也隐约颤抖着:
“后续报道……那个小成被伯父收养后,他的伯父出面干涉了关于那家公司的一些纠纷,并且告诉媒体,他不希望有人因此来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否则就会走上法律的道路。不过——你知道,没什么能挡得住记者的,还是有人以某些方法得知了那个孩子的消息……据说,在那起事故之前,小成他的精神就有一些问题……至于原因,似乎是他父母一直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睦,家里的气氛总是很压抑,而且,小成本人,似乎也因为被怀疑是否为亲生而总遭受父亲的虐待……”
精神有问题。
我突然想起了在沈家那个房间的床底下看见的东西。
……精神有问题?
“至于后来么……因为对方一再威胁,且一个‘大难不死’的小男孩也并不会吸引到太多注意力,总之媒体的目光很快就从小成身上移开了,渐渐地就不再有关于他的报道了。”说到最后,陈恩的声音越发小了起来。
他紧张兮兮地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后撤的步子表示一言不合他就会逃跑。
或许是等了半天我都没有动静,陈恩大着胆子把撤后半步的那只脚收了回来,吞了几口唾沫,颤巍巍地开口问道:“喂……我就想问问……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我,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个小成,该不会……就是你吧?”
我也挺好奇的,为什么会是我呢。
但作为当事人的我只能苦笑起来,指着自己说:“……就是我。”
“不会搞错吧?”陈恩怪叫起来,“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为什么你……”他闭嘴了。
“我还记得一些事情,关于我的父母的一些事。”我其实很惊讶我还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种话来。
现在我可以理一理我的记忆了,我想我的癫狂的不存在的大脑已经冷静了下来。
之前的记忆是:断层——父母出车祸死亡——断层。
现在我知道第一个断层里的东西了……虽然散发着令人沮丧的恶臭味儿,但那些记忆仍旧存在于我脑海之中。
父母的感情破裂——父亲总拿我发火——父亲的公司破产了——父亲想全家一起死——我苟活下来——我被我完全不记得的伯父收养——以及,断层。
……戏剧般的人生啊。
我已经能够猜到剩下的断层里发生过什么了,至少能够猜到它们的可怕程度肯定不下于前面这些事。
不过现在我还需要确认一件事:“陈恩……你知道,我姓什么吗?或者,你知道,那件案子里的那个男人,姓什么吗?”
或许是这个问题太跳脱了一些,陈恩愣住了半天,才慢慢地回答说:“关于这个……实际上,当初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一些,碍于当事人社会地位很高,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说到这里,陈恩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但我看得出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不过在心底里正做着什么挣扎。
我就静静地等着,猜到了接下来他要说的话。
“不过……”他开口了,“我向我师父打听了一下,他说……那家人,似乎是姓沈。”
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