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课代表说:“这乌漆麻黑的怎么打扫啊?”
“打扫个屁,回家。”谢潋把手机上新收到的消息给他们看,“老师说马上有保洁人员过来整理,我们不用管了。”他又偏过头,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江也,你也走吧。”
江也沉默地隐在黑暗中。
谢潋没管他,摸黑收拾好书包后就准备走了。跨出教室门的刹那,他听到教室里传来细小的声响。
“谢潋……”
谢潋停下来,偏过头看过去。
微弱憔悴的月光穿过玻璃,洒到一双白色的球鞋上。江也的脚神经质地挪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要往前走,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缠住了脚踝。
江也又轻又急地叫:“谢潋,等等……”他的声音有点抖,嗓子很紧。
王洪波走到楼梯口,一回过头发现谢潋还站在教室门口,扬声问:“怎么了?”
谢潋回过神,“没事儿。”
他给江也留下一句“回家吧”,随后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外。
江也的病症是害怕无声的黑暗房间,病原来自江民生死去的病房。
那天晚上江民生情况已经很不好,他和胰腺癌抗争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敌。躺在床上,他整个人已经瘦成一把骨头。他含糊不清地喊,小也。江也就回,哎,爸,我在。他又含糊不清地喊,瑶瑶。晋瑶就边哭边说,我在,民生,我在。然后江民生就笑了,脸上的表情极痛苦又极幸福。当晚江也和晋瑶整夜地守在病床边,一人握着江民生的一只手,贴在额头流泪。
江民生就是那晚走的。
他和晋瑶趴在病床上,江民生无声地躺在那里,他们嚎啕大哭直到嗓子沙哑,哭不出声音。深夜的病房关了所有的灯,整个画面就像一部悲惨的默片。窗外的月亮也被乌云遮盖起来,你仿佛窥不到一点光,在天地间任何地方。
江也在四寂的黑暗中回忆起这段刺人的过往,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就在刚才,谢潋本可以救他的。明明只需要伸过来一只手,带他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但谢潋没有。
江也闭了闭眼睛,在感受着睫毛的颤抖中想起上周日的事情。
中午吃完饭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家,因为封如姿热情地邀请他在自己家里多坐一阵儿。她将自己推进谢潋的房间,对他说,你们年轻人聊你们的吧,我就不烦你们了。他像第一次那样坐在了谢潋的床边,只不过这次手边多了一本诗集。他问,我能看看吗。谢潋在低着头写作业,随便撇了一眼书,对他说,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