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着员工餐厅的饭菜,还在回味昨晚的泡面,那是我吃过最丰盛的泡面了,尽管少爷只是把冰箱里的一些剩菜加进去了而已。

他还给我加了两个蛋,一个窝在里面,一个煎得边缘焦香放在了最上面。

我有点埋怨我自己,因为吃得太快导致没太尝出味儿来,反正比员工餐厅的这些东西好吃不少。

下午少爷竟然开车来接我了,吓得录音棚老师不敢骂我,马不停蹄地放了我,让我明天再来。

原本我以为要录到深夜,毕竟没听说过哪个艺人是朝九晚五的工作点。

少爷问我什么时候下班,我说您什么时候过来我就什么时候下班了。

他好像被我的话噎了一下,他的意思是我原本什么时间点下班。

我说我们没有上下班的概念,把安排的事儿做完了就成。

少爷问我做完了吗,我说没有,但是录音棚老师走了。

少爷又问我是不是总是不吃饭,我说那哪儿成啊,那我不早入土了,就是想起来的时候吃饭,想不起来就不吃了,各位老师的时间比我宝贵,得罪我的胃也不能得罪他们。

看样子少爷是打算带我去高档餐厅消费,我乐颠颠地系上了安全带。

少爷跟我说,今天在他手底下,过去一个人。

就这么没了。

我咬着带血的牛排呢,别在餐桌上讲这么沉重的话题啊。

我只好说,您尽力了就好了。

我是跟电视剧里学的,医生不都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这句话吗。

我知道少爷这样的人都向往美好,毕竟从小到大都不缺什么,总想着为这个世界贡献点东西。

听说少爷本来想学精神科,我大胆猜测是为了陶清吧,结果阴差阳错进了神经科。

我是从一个模特朋友那儿听来的,他说的时候哈哈大笑,说原来少爷年轻的时候也屁都不懂。

我说我也不懂,神经和精神有啥区别,我骂你神经病,和我骂你精神病,有区别吗?

那个模特朋友慢慢觉得不好笑了,小声说了句,其实我也不懂。

但是我如果哪天懂了,我也不会看不起他的。

我相信他也是。

我觉得这事儿挺残忍的,非得让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人体会面对命运时的无力感。

按理说少爷有钱聪明长得好,年轻的时候想干嘛干嘛,不愁没得花,想泡谁泡谁,不愁没人送上门。

为啥偏偏就撞上一个万念俱灰想自杀的爱人,选了一个每天面对生命消逝的职业。

不过这说不定也是命运的一环。

虽说我心疼少爷,但是我知道,社会上不能没有这样的二百五。

要不是这个二百五,现在我妹妹的学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挣呢。

而且我想象了一下,少爷把生命从死神面前拽回来的样子,有那么点神圣的感觉。

神圣这个词儿我学会那么久,第一次把它用在人类身上。

我吃了很多,满桌的空盘子,只留下了两片法棍切开的干面包,我打算打包当第二天的早饭,尽管可能有点硬。

少爷忽然说,今天他心情太差了,能不能让我来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