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甩在脸上的耳光把泽维尔打得愣住了。
“别再提那个婊子了!”女人把孩子一把捞起来,满面怒容,“你们俩已经结束了,他会下地狱的。我告诉你,他会下地狱的!”
什么?
泽维尔不敢置信地捂住被扇的那一侧脸,伤处又热又肿,一阵一阵地抽痛。
驻地球权天使兰登·泽维尔,毕业于剑桥大学,经营过诊所,一战时应征入伍,后来改做木材生意。为了追捕魅魔以撒,曾经兼职私人侦探,侦破过连环杀人案等。现居肯辛顿,雇佣女佣黛西和她的丈夫,刚刚和魅魔以撒建立暧昧关系。所有人都爱他,没有人敢打他,这女人算什么?
“连老婆都不认了,”一个老人靠在门框上,“你真被那个恶魔迷昏头了,兰登?”
这太恐怖了。泽维尔听不懂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在说什么鬼话,他是天使,他……
泽维尔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转头看见镜子前的那个人。看不出具体年纪的中年人,苍白瘦削得像鬼,黄发干枯,已经很稀疏了。眼睛像是蓝色,颜色非常浅,灰蒙蒙的。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镜子里的人也瞪大眼睛;他后退,镜子里的人也后退。他大喊大叫、砸碎镜子,老人冲上来打他,他一下就被揍得跌倒在地,嘴里含含糊糊地求饶,说,爸爸,爸爸。
兰登·泽维尔,伦敦东区最普通的穷人,和妻子、儿子一起挤在木匠老爹的房子里。他是个美人,曾经是。美貌带给他最多的是羞辱和欺凌,流氓混混打他,后来他一直有胃痛的毛病。他没有读过书,像父亲一样做了木匠,18岁就和隔壁大他5岁的姑娘结了婚,第二年有了孩子。
他不喝酒,不好赌博,不吸烟,性格温顺,一事无成。他被父亲、妻子和儿子呼来喝去,很快地老了。
前一阵子,东区多了一个流浪汉。他在公园长椅上睡觉,警察却不赶走他,因为他给每个提着灯照他眼睛的警察口交。听说他是爱尔兰人,也可能是苏格兰人,没人确定,他的口音很怪。他有一头红发,身体非常壮实,胸脯软得像女人。听说以前在利物浦一处港口做码头工人,因为酗酒,害货物翻进海里,被打了一顿,也丢了工作。
有一天他路过泽维尔家的窗户,看见泽维尔干瘪的老婆,嗤嗤地笑起来,泽维尔被那阵笑声吸引了。他叫,喂!流浪汉靠在窗户边上,说,六便士。
六便士?泽维尔一开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事实上直到他被从窗户揪出去、被仰面摁在木箱子上、被含住阴茎,他都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付钱,因为流浪汉说喜欢他的金发。后来金发变得枯黄了,流浪汉就开始要他的钱。“英国人嘛。”他说,然后吻泽维尔。
后来泽维尔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后来泽维尔病了。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逻辑上的联系,但多亏他病了,妻子才没有掐死他。
泽维尔蜷缩在地上,老人——父亲也推门出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里。
咚。窗户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泽维尔爬起来,脏兮兮的流浪汉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靠在窗户边上。他也没有穿得更好,也没有更落魄,一切都是老样子,他好像不会老似的,怪不得他们叫他魔鬼。
“你看上去快死了。”
“我希望是。”
流浪汉从窗户缝塞进来六便士:“这次算我买下你吧,我还没试过快死的人呢。”
“他们说你会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