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在瞬间受不知名的力量驱使,他蓦然有些惊慌地冲上前,浸透海水腥咸的空气扼住了他的脖颈,脑海中的慌乱和恐惧裹着血液涌上脑海。
天空亮得像是要剥夺视觉,他爱的人站在那片海天相接的虚幻光影里,像是一只即将随海风逝去的白色大鸟。
下一秒,子弹从他的耳畔呼啸而过,他尚未察觉空气摩擦的灼热刺痛,鲜血就在那人的胸膛开出了刺目的花。
耳畔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怀里的人心脏停止跳动,生命体征仪曲线归平。
温热的鲜血仿若实质般溅在他的脸颊上又顺着苍白的眼尾一点点滴落,那样炙烫的触感。
他的心在这一刻坠落,他爱的人带着他的魂灵葬身三千英尺的海底,血液映不出他眼里彻骨的绝望空洞。于是他迷失在这混沌的世界再寻不到栖身之处,漆黑一片的荒原里只有他孤身一人等待死期。
沈念猛地醒了过来。
落地窗外的街道有车辆驶过,那一片反射入房间的光线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
傅予城不太在意家居装修,第一次到傅家的时候家具虽然崭新,但色调说是庄重倒不如说是死气沉沉。
上辈子亲眼目睹傅予城在自己面前离世之后,他总是彻夜彻夜地失眠。
无论黎明黄昏,回忆不分场合时间,那时候他总是想起他的二十一岁,那个十九岁时躲在电影院的昏暗角落里偷偷吻他的少年曾经给过他那样诚挚热烈的爱情,只可惜后来物是人非一切皆成枉然,那句刻骨铭心的爱也不再作数。
他想这人间太苦,风也无情雨也无情,痛至深处辗转难眠时他就连用酒精灌醉自己都做不到,只能苦熬着度过日复一日。
古镇桥头的戏子说人最忌讳的就是痴情念旧。这世上长相厮守太难,多得却是情深不寿。念旧的人太容易为情所伤,拿余生等一句别来无恙太苦。他想着若是有来生他再也不想遇见傅予城,这条不归路他走得太冷太绝望,他再也不想这般竭尽全力撕心裂肺地爱上一个人,与其孤身一人了此残生倒不如恣意放浪无心也无忧,成了他人的窗前月心头血总好过自己独自一人苦守难忘。
想到这,沈念支起身子望向了落地窗外,傅予城就站在那里。
夜幕深重,雾气氤氲,满眼都是幽暗深沉的蓝。
阳台旁的壁灯慢慢暗了下去,随之而来的黑蓝夜色是仿佛要淹没一切般的柔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