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犹如温热旭日,终于拉扯回他那颗游离的心,那时候的他想,日子就这样过吧,也很好……
可他没想到世界规则的运转是残酷的,现实总是将梦碎摔碎,再片片扎如手心。
就算是没有莫轶,他活下来来可林霄因还是昏迷了,确切来说是死了,毫无知觉的躺在病床上,不会动、连呼吸都微不可见,脸颊逐渐枯瘦,肌肉日日萎缩下去,终究……他还是逃脱不了宿命纠缠吗?甚至无法保护身边的亲人?
重重顾虑与压力使变成了懦夫,他身无长物却只能固执的保护路易不再受到伤害,不想再失去这唯一的温暖。即便后来他不再去否定猜测,不再去固执的逃避,答案摆在他面前,自己养大的孩子成了那个伦敦城里的魔鬼,莫轶,这些年他一直寻找的人就在身边。
他不会为了路易手下那些人命案去责难,更不会去责怪路易,在他看来,路易即便身后奠基着无数鲜血人命,可也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守护者,那些表面慈祥背地里却尽做脏事的人,这些年他看得太多,这个世道是好是坏早已没有了价值,每个人心中都有衡量的戒尺。
可是他又开始害怕,害怕书中路易的下场重演。
书中莫轶掌控了伦敦经济,逼迫了皇权退位,翻天覆地倒转乾坤,连女王也在自缢皇宫,他成了英国的王,可这样一个男人却无法满足,他不好女人对钱财没有兴趣,连权力也兴致缺缺,屠戮血液成了刺激他兴奋的试剂,到最后宫殿里的一把熊熊燃烧燃烧了一切,关于莫轶的神话在大火中消失殆尽,化为灰烬。
性格使然,书中莫轶永远不会成为皇帝,可现实里的路易,唐知白却不确定了,他实在看不穿路易的想法和事态,他是阴鸷内敛的,是阴晴不定的,就像他永远也不知道路易怎么会在他与肖卫·本·诺曼眼皮底下,就有能力发展出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这绝非朝夕而是日积月累的。
即便他有信心占据在路易心中的位置,可有几次他能明显感觉到,路易想杀了他。
他不怕死,他想努力活下去即使很卑微,身边有路易就是足够的快乐的。
可是路易呢?他是怎么想?他永远猜不透。
孩子们随口哼唱的童谣在河岸响起,缥缈于微风之中,像丝带,声音清脆空灵,没有欲望反而显得很干净。
“圣女在泥土喷洒圣水,神的指引下创造玛格丽特,温柔圣洁的化身……玛格丽特啊玛格丽特,金色长发、雪白胴体,踏浪而来……”
“玛格丽特为什么被黑暗污染,为什么接受魔鬼诱惑……玛格丽特美丽不再容颜老去,沉入泥土……”
暮色渐沉,那童声变得婉转而遥远,唐知白倚靠在石栏边,沉寂漠然地盯着清澈的河水,将手中揉碎的树叶偏偏丢弃河水中,看着它们在水中泛起波澜,流水又将树叶带向远方,他的动作很机械,又没有意义。
他今天徘徊在河边,似乎想了很多,可似乎又什么也没想明白。心中也有些许讽笑,为什么阿廖沙·亚历山大区区几句话就能打破他伪装,让他心绪不宁。
河中一尾大鱼摆动,甩刷双翅,静谧夜晚中泛起波澜,真是好大一尾鱼。
唐知白被溅起的水花打中,冰冷水点顿时让他清醒不少,他想看清楚河里那是什么东西这么大,可天色已黑,映得泰晤士河黑漆漆的。他魔怔地盯着水面,只感觉下面有庞然大物在游动,可什么也看不清。
人发呆久了就会傻,他踩上石栏试图离水面近一些,以为就能看清。
身体悬空骇得守在周围加列脸色惨白,今天唐先生状态实在不对,以为他想轻生,大吼道:“唐先生!您别激动!”
正是这一吼,他一惊,刚踩□□那根石柱,滑湿地着力点一滑!整个人就栽就河水中。
岸上的加列等人魂飞魄散,什么都不顾连忙跳下水。
水流湍急片刻功夫就被冲走,唐知白不识水性,头往下栽,刚开始还滑稽扑腾两下,就被水流彻底吞没。
刺骨寒冷的河水吞噬了他的身体,眼睛半睁着,周围一切都是幽暗的,在这里,连思绪都没放慢了,水不断灌入口鼻耳朵喉咙,冲进大脑,他只能跟随水流四肢飘动,似乎连溺水这回事儿都忘记了,只剩下死亡。
空气从肺部抽离,成了奢侈品,就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被人揪住手臂一阵大力扯回来,跌入那人怀中,熟悉的拥抱和体温包围了他,虽然动作粗鲁野蛮,却被带离水面,重拾稀有的空气,他呛咳着鼻子里的水,不断恐怖的大口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