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儿绝无此意
桂樾明眉心微跳,果然不能和阿娘说这些事。这些年凡是阿爹决定的事,他就没见阿娘反对过。
当然不是说这样不好,毕竟现在的当家夫人就算是再有主意的, 其又不能听郎君的?只是他总觉得他娘不像是这样的夫人,除了外公家,还有乐姨, 平日里她几乎是足不出门。现在高门大户的小娘子都会成群出游, 何况是那些需要交际的太太夫人们,要不每年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就这样成了?
陈玉珂无意多说, 只是给儿子将需要收拾好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说,明日你和我回一趟你外公家?
桂樾明摇摇手,自从外公退下来,陈家那边他觉得就越发的没意思了, 我前段时间和昭哥约了要去跑马的,如果不是因为就要走了,总得和他们聚聚。
昭哥是桂青璋和南越郡主苗青儿的独子,陈玉珂不可置否,她从不干涉孩子之间的交往,只要对方没有坏心眼,有也不怕,谁还能算得过自家老爷,只是没想到这儿子倒是坑了爹,差点儿栽到了儿子身上,幸亏发现得早。
另一头,桂伯舟已经踏进了张家的书房,张文俊按耐住心里的咯噔,稳了稳心神,带着长子见过桂伯舟,笑得像弥勒佛一样,早年瘦下去的肥膘这些年又长回来了,倒是越发得看不出深浅了。
桂伯舟心里暗叹,当年谁不曾年少过。
张文俊知道他有要紧之事,就让儿子退了下去,并让人守在外面,叹息道,子美上次进张家是多久来着?我记得已经是两年前了。我自问比谢光更早认识子美,只是不知子美居然如果忌惮与我相交。至今仍然称呼一声子美,倒是我厚颜了,大都督。
桂伯舟微微阖上双眼,掩去眼里的一丝嘲讽。的确两人是约在平江酒楼,只是他临时改了主意。
一时间两人谁也不开口说话,张文俊脸上的笑容慢慢的落下,直勾勾得看着眼前这位大穆的权臣。毕竟曾经是首富,就算张家现在慢慢的在走下坡,但是这位家主却也是个心狠之人。
张某还以为今天大都督会带人直入张家,倒是没想到桂大人会留情。张文俊心中冷笑,却也知道桂子美的行事风格,最是狠辣,一击即中,现在能到张家,不过是因为他手上的证据尚未能直接将张家扒下罢了。
桂伯舟轻轻一笑,眼神淡漠而平静,野心这个东西谁都有,只是你不该碰的东西,不该碰的人,这个线你破了,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哈哈哈大都督果真是好样的,我张文俊煊赫半生,如果再不自救,张家分崩离析只是迟早之事。昔日我俩把酒言欢之时,曾经说好的共赢,大都督这是有了新人忘了旧爱啊。
书房里,张文俊张狂地笑了起来,满脸的狰狞,刚才笑得像个弥勒佛的人仿佛只是错觉,望着眼前之人眼中一阵恨意加悲意,说到底不过是大都督看不上张某罢了。就不知道朱家又能站得多久,等走到张某这个地步的时候,不知道大都督会不会高抬贵手,毕竟那可是你亲亲的五姐夫。
胖哥,你多久没照镜子了?
桂伯舟依旧笑意温润,只是这份笑容看在张文俊眼中,却是脊背生寒,你在说什么?张某不明白,当不得大都督一声哥。
我从来都把你当哥,明哥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下手倒是毫不念情。你之所以不甘,不过是因为从钓鱼者变成鱼儿罢了。
张文俊冷笑一声,子美现在是大都督了,皇爷身边第一人,位极人臣指日可待,说话自然响亮。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刚才还是大都督、张某,现在又变成子美、我了,桂伯舟心里叹息一声,你敢说,其中没有你的推手?想到昨晚手里查到的资料,桂伯舟转了转手上的扳指,钱财果然动人心,张家在首富之位上站得太久了。
久到忘记了谁才是大穆的主子。
所以就换成朱家是吗?毕竟那可是你的亲姐夫。张文俊嘴角噙着尖刻的笑,细细打量桂伯舟,压低声音:你意欲何为?
这些年他和朱谢光明争暗斗,心有忌惮意欲除之而后快,可是却一直忌惮着桂伯舟,若不是那位大人承诺过的那些,他又怎么会成为两方博弈的工具。
想要做执棋之人,便要有反为棋子的觉悟。 没有一颗棋子,想要将命运放入他人手中。桂伯舟理解张文俊的做法,但是却不能容忍他将手伸向明哥儿,我今日能来这里,张家如果还想活下来,总得有个活下来的理由,不是吗?
一旁案几上的香茗早已失去了温度, 张文俊觉得自己心底好像在烧着一壶醒不来的黄粱大梦, 猛然伸出手,颤抖地托起茶盏,茶杯盖子发出磕碜的声音,慢慢摩挲着,抖着没有血色的嘴唇,人人都道子美一人占二位,当了刑部尚书,还做着刀刀见血的大都督,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端是无情至极,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这把刀居然会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