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娄越许久不说话,施荨收起了之前那副戏谑的态度,变得正经起来:“我也许活不了太久,但我希望我们不要这么快就在地球上消失。太遗憾了,人进化了这么久才走到今天,虽然同类相残的事情做过很多,但温情可爱的事情也有很多。这些相反的事情甚至会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人真的很奇妙。”
说到“很奇妙”时,施荨看了眼娄越。
娄越扯扯嘴角:“元教授大概没少跟你说过我的坏话。我猜他总爱说我跟城主一样。”
施荨颇为无奈地笑笑:“其实不是,他没你以为的那么讨厌你。元老师说你跟城主很多地方一样,但有一点关键的不同。对生命的冷漠会使人残忍。如果一个人有在乎的人,害怕失去对方就会让他对人类的生死有敬畏感,就会从只关照自己变得能够关照他人。即使这个“他人”只是某个特定的人,但推己及人的过程已经是很重大的一步了。这样一来,他和其他人之间才会有一种复杂的羁绊,会愿意坚定地站在人的立场上。”
娄越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生命体征数据看。
施荨也看向屏幕,说:“我觉得,冉喻也是这样。”
施荨:“时候不早了,科研院最近也要限电了。我们先回哨卡旁的实验室等黎树修的消息吧。”
由于电厂主要集中在二环郊区,二环沦陷后两周,一环内因电力不足采取限电措施。入夜后,街道旁的霓虹灯不再亮起,工厂和店铺停止工作,就连交通灯的红黄绿光也变得微弱。
夜色渐深,本该陷入寂静的楼房里却陆续响起了开门声。街道上的脚步声逐渐由疏变密,人们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淹没在黑暗里。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规模集体梦游。
他们没有目的地,没有目标行为,就只是在街上走动,躯体互相碰撞几下,然后离开,继续走动——就像一只巨型的千足虫刚刚睡醒,在试图活动并适应自己的众多足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