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明白,我数学是真的不好,后面的提分也是因为遇上了个好老师。”说起时方满,阎徵不自觉放松四肢,把电脑推过去,文白搁在膝上,皱着眉头看那上面密密麻麻各色文字。
“新行业一旦孵化出来就是暴利,我赌了几次,好在眼光不错,结果证明只要站对了风口,来钱真的很快。”
“所以你现在觉得这个迷你仓什么的,有赚头?”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期,创业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在各个地区为小微企业和新创业者提供仓储支持,我想再赌一把,赌这块市场的潜力。”
阎徵沉静的目光落在文白身上,“但以前投资,可以委托基金经理人,给本钱给分成,创业的话,参与的程度更深,自然还是互相信任的人才好。”
文白迎着阎徵的视线:“我信你,你只要相信我,我就可以帮忙。”
“我告诉你这些,不就是信任你吗?”
阎徵凑近屏幕,滑动着鼠标:“这是第三版方案,主要框架我已经和几个基金经理聊过,有两个人很有兴趣,愿意跟着赌一次,具体到融资和经营细节,靠的也是他们,真正要干,后续肯定会出新的方案。”
“那我能干什么?”
文白托着腮看着他笑起来:“我可是一窍不通,你愿意赌就赌,我跟着就行,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我可是被你拉着起来的,这次也就指望你了。”
“这件事一旦做起来,阎校元一定会知道,但这个时间是越晚越好,所以我需要你帮忙站在台前,掩护一下。”
“哇哦,帮你当老板,酷!”
文白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又搓着手:“多给我分红就行。”
“自然,不过别想着偷懒,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他细致地给文白过了一遍方案上的内容,站在女生的思考模式上,文白提出来的一些点是他们之前从未考虑过的,阎徵索性拉两个基金经理一起开场视频会议,四人就着新想法交换意见,不知不觉,大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
距离文白那顿血糊糊的午饭,已经隔了五个多小时。晚上七点,夜色已经袭来,室外灯光璀璨,热闹喧嚣,阎徵几天没下楼,也想出去透透气,便拉上卫衣帽子,戴了副墨镜送文白出去,顺便在附近吃点饭填填肚子。
“打扮得跟明星出街一样,实际就是在装逼。”
文白嘟囔着跟在他身后,出了酒店门,这姑娘更是一边走一边嘴扒拉扒拉就没停过,阎徵不搭理她,她也不觉得没趣,临街的橱窗上展览的新品,路过公交车上的广告牌,侧身行人肩上挎着的香奈儿,每一个都能成为这姑娘嘴里的话题。阎徵只顾走路,听见什么都没进脑子。在十八岁的年纪,文白那只会属于年轻女孩的肆意欢欣的声音就是初秋的风从耳侧滑过,阎徵听见她的笑声,想到她所经历的事情,好像看见故事掀开了下一页,已然是全新的模样。
她闹腾着往前跑了几步,追上一只白色的博美幼犬,蹲下身抓着那小小的毛茸茸脑袋亲来亲去,阎徵靠在一旁的大树下等她,视线在附近游荡。
周遭俱是结伴出行的人们交谈的声音,混在一起虽然嘈杂,难以听清,但听语音语调,却都是一致的上扬着,喜悦着,平淡而幸福着。此时此刻,连阎徵也不得不被带动着,放松了神态,噙着淡淡笑意,安静地等待。
他靠在树上,一手插兜,掌心蹭着磨砂的手机壳,无意义地滑动,一圈又一圈。脑海里思念着那个人,戴着银色眼镜框浅浅笑起来的模样越来越清晰,直到从思维中跳入现世,出现在视野前方。
阎徵猛然站直了身子,有一瞬间他的肌肉完全僵硬,只保持着挺直了脊梁的姿态,没有动作,也被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愣愣地望向那个人。
在他视线落脚处,右侧方,岔开的那条小路口上,一身长袖长裤运动服的人正站在路口烧烤店的门口,橘黄色的灯光打在店门前,暗淡的光辉落在他的身上,脚下踏着一截短短的影子,却倾着上身向前,伸长了胳膊,从熏黑的窗台上接过一包鼓鼓囊囊的打包袋。
他只能看见侧脸,但背过身后,那身白色运动装的背面和印象中一样留着块黑色的污痕,形状好似四周向扩散开来的v字。阎徵慌忙推开隔在面前的人群,快步跑过去。
十几步的距离,越近,便越看见袋子口的烤签张牙舞爪伸出来,分辨出银色的签面上滋滋滴出油脂的各种吃食。可越近,那张背过身去的侧脸就越来越模糊了,唯一清晰的只剩下一处形状特殊的黑色污痕,他的心跳声如雷鸣,认错人的恐惧在极短的时间里急速敲击五脏六腑,到了最后,阎徵几乎是扑了过去,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