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爆红到底是什么感觉?
井寻昼在江湖境的这十年里,被问过最多的问题,就是这个。
他每次都如实回答:“没有实感。”然后被众人或善意或恶意地解读,说他凡尔赛也好,天然呆也罢,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多年下来,“白夜昼行。”
已成了一个可被不可拆解的标签,其本身的声音也无人关注,人们只关心它的价值几何,以及怎样才能再度创造出这么一个标签来。
井寻昼是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正如司夜对他的评价“脑子里少了一根感知的筋”,让他有时候看起来格外没心没肺。
要不是他每天都闻着邻居的饭香蠢蠢欲动,只等闻到点鱼腥味就冲上去一个饿猫扑食,体现出在食欲上超凡的生命力。
此刻他可能就不在自己的猫窝里做电竞选手,而是到什么猫隐寺敲木鱼去了。
事实上,在单身二十八年后,井寻昼真的怀疑过自己是什么武侠小说里的天命童子身,是清心寡欲吃斋念佛的好料子,注定要单身一辈子的。
只有当他不经意间卸下防备,某些沉于深水之中的记忆缓缓冒出气泡的时候,他心口处才会传来缓慢而细微的疼痛,淡淡的,深呼吸片刻,水面再度成冰,过往再度沉底,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
这样伴随了他二十八年的迟钝,在今天第一次失了效用。
井寻昼竟然被一张签了名的合同惊吓得睡不着觉。
他这辈子曾以为自己最怵什么都不会怵合同。少时离家时为了吃口热饭,他什么合同没签过,什么恶意没经受过?
那会儿他甚至通透得要命,在某次搬砖间隙,叼着根狗尾巴草,就开始跟工友深沉装逼:“在资源稀缺却人口众多的地方,恶才是常态。”把浓眉大眼的老实人唬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