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的血不再流,但鼻血好像止不了,他也不作为。鼻腔被血占了道,他只能粗浅地让烟在嘴里含一圈就吐出来,估计肺一点儿没过,灰跟震中的危楼一样大段大段地塌。
一颗没燃到一半,他又从盒里摘出新一颗,两指捻过烟尾,手上的血迹也蹭上去,像女孩的唇彩。点烟以前长棍只是被他用齿轻轻嵌住,直到前面白烟飞涌的时候他才会合上湿润的嘴唇,做出一个包纳的动作。
我开始羡慕起他唇间的烟。
我望见烟纸上的红色,突然想起第一天去贰玖的时候我好像也从教室阳台的塑料瓶里偷偷捡回过这样一颗。
血腥味漫的到处都是,说实话,挺他妈惊悚的。静静注视着他侧影的时候我都开始走神想,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但又确实不知道有什么是可以讲的,要是这时候能来个被吓坏的路人就好了,尖叫的那种,然后我就可以巨装逼地出言宽慰,说哥们儿体谅一下,我们在拍小成本恐怖片,叫《我和我的白毛女》,在哪儿看啊?上不了映,网盘见吧。
我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我满脸血的白毛女,本来担心,想了想,还是被颓气打败了,我告诉自己,今晚算了,不管了。
过了半晌,鼻血在糟蹋完他的手背之后总算铩羽而归。看着他俯身用池水洗脸的背影,我麻木地出声问:“你什么时候走?”
他不答,我又换着法找话说:“大肠还在舍业寺呢,是不是得先回白玛一趟?”
我没法任由自己死心,还是问了,语气是我前所未有的、近乎是史诗级别的平和:“能告诉我吗,到底怎么才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棠翎没看我:“你不把我那么当回事的时候。”
装着平静的瓶子被他一拳打碎。我的喉咙紧缩得厉害,所以嚎出来的声音很诡异,我朝他吼,去你妈的,在这玩儿鸡生蛋悖论呢。
于是我开始跟小时候一样,随手抓起地上的小石头朝棠翎腿上扔,一颗砸中,又捡一颗,然后下死劲攥来一大把全部向他掷去了,最后眼泪还是和石头一样,分别从我和他的身体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