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床褥动了动,引得他立刻低头去看。朝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和梦里的小孩第一次遇见他那时一样。

昨天朝晖在地下停车场突然崩溃,让陆野无所适从的同时也恼火无比。他不是很能理解有些人为什么一定要自残,也不能接受朝晖对他的一次次欺瞒和放弃。他强忍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茫然和一束怒火,强行把朝晖塞进了车,然后把人送回了家,这个在江明市的新家。

他把人送下,想让这个姓朝的小子自己醒醒脑子,准备离开,却听见朝晖在身后小声说了一句:“你要不要留下”。

他承认那一瞬间他心软了,于是就这么又守了他一晚上。

现在这个高大威严的男人既无奈,又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的心在疼。昨晚朝晖带着泪痕睡下了,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朝晖露在空调被外面的手腕。

那上面有多少道伤疤啊,层层叠叠,都是这半年新割开、又慢慢愈合的。他看得出来,朝晖在这半年里的自杀行为绝对不止一次。

他觉得他也要被朝晖逼疯了。总觉得自己一闭眼,这小子就会从天上坠落下来,然后彻底找不到了……虽然他明白朝晖不可能每分每秒都琢磨着怎么自杀,但不得不说,他对朝晖的死亡呈恐惧心理,安全感为零。

盯着那只手腕,他想摸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选择了收手;看见朝晖的泪痕,他想拿根毛巾擦擦,最终也放弃了,怕把人吵醒。

于是,到凌晨好几点了,陆野还保持着这个坐姿,坐在床边,脑子里冒出四个大字:“彻底栽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说难听点简直就是“老树开花”,配上朝晖这个二十岁的小孩,就叫“老牛吃嫩草”。

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小孩呢……他不是一个会被美色吸引的人,却在那个污水横流的地方、被朝晖故意贴上来的时候屏住了呼吸。说来也怪,朝晖就像毒品,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戒不掉的灾难,但总有人要前赴后继,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他身后。越是深入接触,越是难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