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紧张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蔚蓝很早之前就找我说过,”威尔斯把海德中将拉到一边,低声和他说,“他说,如果他陷入昏迷,无法自己做决定,就由你做他的患者代理人。”
“……什么意思。”海德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明显感觉这话不是什么好意思,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现在他就到了‘无法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也就是说,医疗手段已经没法维持他的生命了,接下来是让他继续昏迷忍受疼痛,还是拔掉他的呼吸机让他安静离开都由你说了算。”
海德听了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刚想说话威尔斯又打断他:“不管你想做什么,我觉得我必须要告诉你,蔚蓝现在昏迷不醒,如果哪一天他选择离开,那么没有人能把他唤醒。”
威尔斯看了看手表,残忍地告诉他:“你离做决定还有六个小时,尽快吧,蔚蓝能坚持的时间不多了。”
海德中将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威尔斯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转身离开了。
海德看着不远处床上的蔚蓝,不明白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这种境地,他现在甚至不敢走过去,去触碰蔚蓝的脸。
“……蔚蓝?蔚蓝?”海德慢慢凑过去,轻轻喊他的名字。
蔚蓝躺在床上没有反应,肤色苍白,脸颊瘦得凹下去。
海德苦笑几声,内心酸涩,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他许久,久到自己以为下半辈子就可以这么过下去了。蔚蓝不会死,他带他回家,做他以前每一天都想对他做的。
抱住他,亲吻他,每天起床的时候跟他说早安。
在他每一次叫他的时候,都要加上一个代名词。
要叫他宝贝。
海德敢在蔚蓝昏迷的时候亲他,却不敢喊他一句宝贝,连自己爱人的命都换不回来,自己没有资格叫他宝贝。
他又想到蔚蓝曾经告诉他佛家的人生八苦,什么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自己不懂,因此一笑而过,如今八苦自己先尝了五苦,心脏处的痛感几乎要把他撕碎。
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盛……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
求不得……
海德从下午站到黄昏,就一直看着蔚蓝,好像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再也忘不掉。
直到后来蔚蓝又一次出现了室颤,他才惊醒过来,让开路给护士,然后自己去找了威尔斯医生。
“……我决定了,”他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嘴唇颤抖:“让蔚蓝舒服一点,我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