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送东西的人走了两个,还有一个是秦嘉远原来的部下,他红着眼睛跟程晏打招呼,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低下头去。
程晏呆呆地攥着东西,缓不过神来。那动作他曾经见秦嘉远做过,那么利落、潇洒、意气风发,他要求秦嘉远多做几遍给他看,他的Alpha却觉得有耍帅的嫌疑,不肯做给他看。
“多羞耻啊,又不是在军队里。”
“多帅呀,我的先生,请你再做一遍嘛。”
看来这个动作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觉得秦嘉远帅气,这个动作便也帅气,而眼前这个小兵做得颓丧又低迷,那这个动作便也死气沉沉了。
“上校临死前曾嘱咐过我们,一定要把他的终端带回来给您,请您查看里面的文件。”
“我知道了,谢谢你。嘉远还说过什么吗?”
“上校……上校走的时候,一直在喊您的名字,他说他担心您。”
“哦。”程晏僵在门口,忘记所有社交礼仪。
“他……说,要带您去做信息素隔断手术。别的,就没什么了。”
“你说什么?”程晏反应了一会他的话,随即猛地抬头,一脚迈出去抓人家领口,“他亲口说的?!”
门外的小兵被他吓了一跳,举双手示意自己的无辜:“是……是,‘让晏晏去做隔断手术,他的发情期要到了。’这是上校的原话。”
爱人的话由别人转述就少了几分深情,多了几分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客观与冷静。
程晏现在恨自己的听觉完好无损,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响,眼前一黑,伴着强烈的眩晕感,几乎就要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哦……哦,好的,谢谢你。”程晏紧紧捏着门框,迅速恢复自己的仪态。他用所有的修养支撑自己的礼貌,决计不会给秦嘉远丢人。
他姿态良好地送走来人,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到他头发上,温暖的,柔软的,像秦嘉远揉他头发的手掌,让他忍不住抬头去够。
他还在坐着,太阳的热量已经蹭到了他的眼睛上,浓郁的,热烈的,像秦嘉远看向他时眼底反射的光芒,程晏每每触及到都会有一阵美妙的心悸。
然后他闻到晴天独有的味道,干燥的,馥郁的,像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是他熟悉的,经常拥有的,现在不复存在的。
他的脸,他的心脏,他的手,他的全身,都一一接受了一次秦嘉远的爱抚。直到太阳落下,夜幕降临,大雨悄然而至,他又觉得那些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就像爱人弯下腰来在他耳边的呢喃,湿润的气息喷湿他的耳郭,穿过耳膜,血液,烙在骨头上,又变成心脏上一颗玲珑的朱砂痣。
他觉得他从这一刻开始恨秦嘉远了。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什么灵魂伴侣,他对外人夸下去的那些海口全部被秦嘉远这短短一句话给驳回,让他从此独身一人,做最无用的努力来缅怀爱情,同时成为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