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程晏向他摆手,声音也小了下去。
两个人陷入沉默。
“我也有喜欢的人。”蔚蓝突然说,他看着程晏,眼睛里全是憧憬和笑意,“他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老师,有他推荐我才进入军部,也是他力排众议提拔我为上校。”
蔚蓝四十岁了,说起喜欢的人来也像一个提起初恋的毛头小子,声音都微微高了些,向程晏炫耀:“安德蒙·海德中将,听说过吗?发明A式气型战甲的那个?”
程晏听进去了,他点头:“听说过,我的先生曾经向我提起过他,说他一个人扭转了西部星际防线的劣势,是很厉害的人。”
“对的对的!”蔚蓝赞同地点头,还轻轻挥了一下拳头,“我那时还在上学,只闻其名不认其人,上他的课还顶撞过他,他也不计较,还认真地和我讨论。”
程晏看蔚蓝话多起来,自己也放松下来:“那他知不知道你喜欢他?你生病了,他来看过你吗?”
“他经常来,他如今是中将了,不用再操心那么多军务,就经常来和我说话。”蔚蓝说完又低下头去,“我,我没跟他说过我对他的感情……”
他转头去看屋里唯一的那一扇窗户,窗外是投影出来的田野和花的景色,一天一变。
“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将死的人,怎么配拥有他的爱情呢?”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路上有很多很多的人可以陪他,而我只涉足了他的花园,没办法再往前走了呀。”他攥起来的手里有一些手汗,在被子上洇出一个浅显的形状。
“现在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他为我葬送更多的感情呢?”
“我和他相遇得太晚啦,而如今我又要过早地离开,我大概是与爱情没有缘分的吧。”蔚蓝搓搓手,掩饰般轻松地笑笑,看向程晏。
而程晏现在又知道了一个与爱无缘的故事,他背负着自己和蔚蓝的爱意,沉重到说不出话来。
谁比谁有更多的幸运能得到爱情的垂青,谁又有更多的力量去捕获爱情。一个未曾拥有便已放弃,一个抓住过又失去,温暖的感情可以轻而易举地诱惑他们,自此以后,他们穷极一生都向它奔去。
“不要再说这些了,太难受了。”蔚蓝看程晏的眼睛,提高了声音,“你来欣赏一下我的窗户,强烈推荐。安德蒙特意叫人做的,怕我每天躺在这里闷。”
程晏听了他的话站起来,凑到窗边去看。
“安德蒙在窗子上投影各个星区不同的景色,”蔚蓝仍凑在床边说:“很好看的,你别光在这坐着,你去看看呀,还可以换不同的星区呢。”
程晏僵在窗边,看着蔚蓝仍冲着椅子的方向,艰难地回答他:“好。”
蔚蓝也一下子僵住,他听出了程晏的位置,明白自己又产生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