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案看画,底色渲染得极好,作画之人显然十分熟练底色的作法,使整幅画显得清净柔和,画中的花鸟比之方才的潇湘仕女图优胜,那鸟儿犹如传神一般,一个个在宫苑之中或要引吭高歌,或展翅欲飞,活泼之情,跃然纸上。
画中的阁楼金碧辉煌,连绵不绝,雍容到了极点,虽没有写实地将宫廷阁宇画入其中,可是这种夸张的手法,却恰好印证了宫廷的华贵之美。
作画之人所用的笔线时而细腻,却又时而浓重,笔法不同,可是两种笔法的契合却是极为缜密,一望之下,竟寻不到丝毫的破绽。
赵令穰心中颇有震惊,若不是他不信鬼神,只怕以为是顾恺之再生了,如此画意和娴熟的手法,只怕书画院中,也只有几个老学士能与之比肩。更令他惊艳的是那庭院中的仕女,仕女气韵古雅华丽,在庭院中游玩,动作悠闲,面带微微笑容,妩媚之态跃然纸上。
赵令穰咦了一声,脑袋垂向桌案更低了,专心致志地去看画中仕女,仕女所用的赋色技巧层次明晰,面部的晕色,衣着的装饰,都极尽工巧之能事。轻纱的透亮松软,皮肤的润润光泽,都画得肖似,只这仕女,便可看出作画之人别具匠心,将仕女画的细腻到了极点。而仕女的细腻,与背景的粗犷豁达又形成鲜明比对,一松一紧,却是将整幅画更加生动起来。
赵令穰忍不住地笑了,低声呢喃道:“原来此人竟用了两种不同的画法。”
这倒是奇了,能将两种画法合而为一,在画中既不显得生涩,又不会有唐突隔膜,此人的画技,只怕比方才自己所想像的还要高明几分。
赵令穰目光一瞥,最终落在了仕女的眼睛上,那眼睛含笑,可是眼眸的落脚处却是不远处的一个月洞,月洞之后是什么呢?是不是这仕女在期盼君王的驾临?可是那月洞之后却是空空如也,漆黑幽深,仕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虽是刻意去享受那悠闲无所事事的生活,可是在内心深处,定然是凄苦无比,细心观察,才发现仕女的欢乐之情,原来俱都是伪装,而强颜欢笑的背后,却是一股浓郁的幽怨之情。
那仕女的眼眸,恰恰是整幅画的点睛之笔,作画之人竟是别具匠心,只轻轻一点,便将原来一副快乐的画作画作了凄苦、幽怨,如此画意,天下少有,其才思敏捷,更是教人拍案叫绝。
第二百一十章 看榜
赵令穰微微一叹,抬眸向诸人道:“鬼斧神工,此画尽得顾恺之、张萱二人之妙,造诣之高,用色之熟稔,只怕不在老夫之下,此人叫什么名字?”
他这才兼顾着去看画的落款,一行楷体小字落入赵令穰的眼眸,上面写着沈傲二字。
“原来是他?”赵令穰不由地又笑了,指着宫苑仙女图道:“此画当为第一,诸位以为如何?”
众学士、侍读见赵令穰作出决定,有几个纷纷附和,其中一人道:“那潇湘仕女图亦算是佳作,郡公何以独独青睐这仙女图。”
赵令穰微微一笑,却只是抿抿嘴,并不作答,那潇湘仕女图显是他的次子所作,他能看出来,这阁中之人岂能看不出,其实在座之人,又有谁看不出仙女图显然优于仕女图,之所以有人力荐,无非是看在自己的颜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