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却是恍若未觉,望着街角的尽头出着神,她的目光又落在那周府上悬挂的漆金匾额上,目光中露出酸楚。
刘氏便在一旁埋怨:“春儿,你好歹也在这大户人家待了这么久,一点规矩也没有学会吗?往后你要仰仗邓老爷的地方还不知多少呢,快叫人。”
刘氏拼命催促,似是感觉在邓老爷面前丢了脸面;倒是刘氏的丈夫,也就是春儿的舅舅却是木着个脸,这时发话道:“不叫就不叫,邓老爷不会见怪的,你催逼着她做什么?”
邓老爷连忙道:“对,对,不见怪,不见怪,反正将来有的是机会叫的。”他很宽容地笑了笑,那脸上的一堆横肉也跟着抖动起来。
刘氏白了丈夫一眼,笑吟吟地对邓老爷道:“邓老爷,你先和朱尺到一边去等等,我有话要和春儿说。”
朱迟便是春儿舅舅的名字,邓老爷会意,连忙道:“好说,好说,你们先说说话,说说话好。”
说着,邓老爷便和朱尺到马车边上去假意闲聊了,那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闪着欢喜的目光,却是时不时地飞过来,落在春儿的身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刘氏挽着春儿的手,那眼角儿却是有着说不出的严厉。
春儿自小没了爹娘,一直都寄养在舅父、舅母家里,舅父对她倒还尚可,家里有一口饭,总不至让她饿了,只是舅父平时寡言少语,寻常和她也并不亲近。而舅母刘氏待春儿却是另一番嘴脸,春儿还没有卖到周府的时候,自然整天满口咒骂些赔钱货的话儿。
后来春儿到了周府,这舅母自然与她没了联系,今日却是大大咧咧地带着许多人来赎人,那夫人倒是好心的,虽有些舍不得,却没有强留,只说一个女孩子家,总是为奴为婢也不是办法,若是乡下有一门好亲事,也总比在府里好,因此便放春儿出来了。
与春儿数年不见,刘氏那股子尖酸劲儿却是一丝没有变,阴测测地看了春儿一眼,低声道:“春儿,你怎的这般不懂事,这一趟是邓老爷亲自驾着车带我和你舅舅来的,为你赎身的钱也是邓老爷出的,亏得你还在这国公府里头服侍过夫人的,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这一声埋怨下来只是为了先吓住这丫头,刘氏是明白的,这丫头心里花着呢,眼眸儿只落在那周府的院墙上,一定不愿意随自己回乡下去!嘿嘿,先给她来个下马威!
只是厉声埋怨一句之后,语气却又转暖了些许,道:“你是个姑娘家,有些话你不说,我也清楚,你是不是觉得邓老爷有点儿老了?比不上那些年轻俊俏的少爷?啧啧,春儿,你有这样的命吗?就是给人去做陪床的丫头,人家瞧不瞧得上还说不准的,你年纪不小了,就算不为自己打算,总要为我和你舅舅打算吧,你几个表哥都是不争气的吃货,你舅舅年岁也大了,往后还能做几年活?我们一家子老小,就指望着你寻个好人家,高攀一门亲事,好寻些接济呢!”
许是刘氏说久了,有些累了,顿了一下,才又道:“这邓老爷呢,想必你也应当清楚,中牟邓家也算是大户了;他家是做布坊生意的,那可是要漂洋过海卖到万里之外的,家里的金子可以用簸箕来装;这样的好人家,就是打着灯笼也是寻不到的;邓老爷年前死了婆娘,一直想续娶一个,可是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中牟城里的那些个姑娘虽对他有意,他却是连眼角儿都不瞧得。倒是你有这样的好福气,邓老爷听说你在国公府做丫头,且是陪在夫人身前儿的,便也不嫌弃你,愿让你攀个高枝。你只要点个头,过了这个年关便可从丫头变成正牌儿的夫人,专门有人伺候着了。”
刘氏说了一大通,满心以为春儿会欢天喜地地应承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春儿的神色,却只见春儿的俏脸儿却依然带着茫然之色,一双眸子打量着街角的尽头,那眼眶里却是一团秋波打着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