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掌印只晚上回提督府罢,这些人便能钻了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她没再理,只见来顺跟过去,喝道:“在议论什么?不要命了?”

众人忙噤声,散了个七七八八。

来顺抬眼,看见顿在原地的容宛,霎时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忙不迭道:“容姑娘见笑了,提督府的人都没个规矩,若是掌印知道了,定要他们掉脑袋。”

这些人不识货色,不知道自家掌印兴许是喜欢这容姑娘。现在讨好她,就等于讨好未来的提督府夫人。

容宛摇头:“无事,多谢公公。”

来顺颔首,朝掌印厢房的方向走去。容宛一人在房中也无聊,躺在床上却没有半分睡意。

这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了画,是梅兰竹菊。书架上有书,床边摆着一个极大的瓷瓶,不像是给客人住的,倒像是精心布置的。

她取下一本书,托腮看了下去。

利用……掌印是在利用她吗?

她觉得没有,反而对她很真诚。

裴渡做了一个梦。

他又梦见灭门当天,午时刑场。血溅白练,哭嚎声一片。头颅落下之时,不少人都捂住了自家小孩儿的眼睛。

裴渡当时也是个小孩,却看得很清楚。他一双眼睁到极致,亲眼看着——

自己的父母,哥哥姐姐的头颅,被刽子手所斩下,血流了遍地。

他身子颤得厉害。

他不敢抖得太明显,害怕被人所发现他的反应。

他不敢哭,不敢表露出一丝情绪来。

他移开目光,手心却发凉,像一块冰。刑场仿佛一个血涂地狱,在他的心中无限放大,那尖叫声与哭喊声在他耳边不住地响着,充斥着他的一生。

后来在刑房,此时的他却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慢条斯理地用软帕擦着自己的指尖,再不紧不慢地地恰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