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也没想到,被留在紫禁城养胎的严良媛竟然还能跟到行宫来,再次住进杏林深处与她相看两厌。到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才真叫不巧了。
前文说过,去岁冬天不比前年雪大,雪灾是没再发生,可户部主管农业的官员却是个个锁紧了眉头。冬雪过少,来年春天恐怕要旱。
果不其然,待到春播时,土地又干又硬,要翻过后再行浇水,才能勉强出苗。若非春雨下得还算足,冬小麦怕是根本收不上来。
可惜农夫们的好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三月底四月初,北方连下半个多月的雨,黄河下游好几处决堤,朝中忙着赈灾、治水,长平帝常常要深夜才得歇。
好容易一连十多日没再有强降雨,给了人们点喘息之机,入了五月又开始干旱。
辛虞在外没什么耳目,偶尔长平帝来看她也从不说这些烦心事,身处深宫的她一开始对外界发生之事还真一无所知。
可成日里大日头顶着,天天盼着下雨能凉快凉快却连点雨丝都见不到,久而久之,再傻也能觉察出不对来。
她院子里的花木早被晒得蔫哒哒,这还是每日间有人去一座湖提水回来浇的结果。
而除了玉泉山送来吃用的水开始减少,附近一口作为主要日常用水来源的井水位也越来越低。
更别提湖边凉亭廊桥以及渡口下方的柱子俱光秃秃暴露在人前,全没了往昔的美感。有次九公主来她这里玩,甚至抱怨渡口那里水浅,船根本动不了。
辛虞端着酸梅汤,眯眼望着窗外被照得晃眼的芭蕉树和远处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愈发觉得连这开胃解渴的饮品都难以下咽。
她怀孕尚不足三月,本就胃口不佳,之前不过仗着人皮实才没清减下来。如今连日酷暑,她是一点荤腥都见不得,炒个青菜油都不能放多,眼瞧着下巴尖下来。
长平帝忙里抽空过来看到,当时便没控制住脾气要发作伺候的人和膳房那边的厨子,被她给拦了,“嫔妾正怀着龙嗣,谁敢伺候不尽心?是天太热,嫔妾自己没胃口,不关他们的事。”
但她愁的不是这个,而是如今肆虐整个北方的旱灾。
这个时节正是粮食灌浆的时候,即便马上开始下雨,今年也会减产,何况这天气还不知何时是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