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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虞至今仍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不能,见到有人向她行礼就浑身不自在。好在她前面有个地位更高还怀有龙嗣的容贵嫔顶着,她这个陪衬身上的注意力相对少些,让她得到了稍许缓解。

进到坤宁宫,坤宁宫内已经坐了两位年轻宫嫔。一位着海棠色宫装,皮肤白嫩体态丰盈,头上并插三根金镶蜜蜡石簪子,打扮得分外华贵,乃是长安宫容华李氏;另一位则相对素雅,通身并无太多首饰,除了腕上偶尔泄出一角的白玉镯子,只头上斜插的一根攒珠钗钗头坠着颗又大又圆的珍珠,不时于鬓边轻摇慢荡,为居于承乾宫的容华赵氏。

冬芳十二岁进宫,十三岁被分到长春宫侍奉当时还是婕妤的容贵嫔张氏,自然识得宫中现有的几位妃嫔。等二人与容贵嫔见过礼,她规规矩矩蹲身,给二人行了个大大的福礼,“嫔妾选侍辛氏,见过李容华、赵容华,两位容华安。”

立刻有存在感十足的打量目光落在她身上,探照灯似的将她自上寸寸扫至下,直到她被叫起、略显僵硬地在宫女端上来的小杌子上坐下也没有一点收敛,令她十分不舒服。

容贵嫔见此眉一挑,笑着问目光的主人:“李容华一直盯着辛选侍看,可是她有哪里惹你不快了?若有,也请容华宽恕则个。好歹她如今也是一同侍奉陛下的姐妹了,姐妹们处得和乐,才能让皇后娘娘省心不是?”

辛虞是她推出来固宠的,天然与她便是一派,平日里如何且不论,在外她要是不护着,只会让别人瞧了笑话。

“容姐姐多虑了,”李容华十分自然地收回视线,抬手抚了抚梳得一丝不乱的鬓角,好像完全没听出容贵嫔话中暗指之意,“妹妹只是觉得辛选侍人长得标致,规矩也学得好,不愧是姐姐宫里调教出来的,妹妹那里的人和她一比,可是全都被衬得上不了台面了。”看似在赞辛虞,却不仅当众点明了辛虞卑贱的出身,还小小刺了容贵嫔一下。

李容华此言一出,容贵嫔立马似笑非笑瞟了眼正垂眸饮茶仿佛没听到她们说话的赵容华。

这位虽也是陛下在潜邸时的老人,但在侍奉今上前,乃是安王妃即当今皇后娘娘的陪嫁婢女。这个李容华一句话,可是把在场除自己之外的其余三人都得罪了,实在算不得聪明。

如此想着,容贵嫔又把目光转向辛虞。见她规规矩矩坐在那儿,闻言看似清冷的脸上表情变也未变,还是从前那副老实样子,并不像别人说的那般得势便张狂,满意地收回视线,笑向对面的李容华道:“李容华说笑了,你宫里的汪选侍也是个一等一的可人儿,看着就招人疼,难怪陛下时常要她伺候,皇后娘娘也常有赏赐,真难为你,这样好的身边人也舍得。”

听容贵嫔提起汪选侍,李容华挂着笑的面上立马显出几分得意来,“容姐姐都舍得,妹妹有什么舍不得的?”她张婉月之所以巴巴地弄了个什么辛选侍出来,还不是见汪选侍得宠陛下去她宫里比她这个有身孕的还要多些所以坐不住了。陛下子嗣不丰,她又是宫中现今唯一有身子的,却还要靠新人帮自己固宠,可见早不复当年王府时风光。

辛虞个女汉子哪里听得懂后宫女人的话中有话绵里藏针,她只觉得自己好累。容贵嫔以为她是老实规矩,实则她全副心神都在怎样维持一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坐姿上,就进来这会儿功夫,她双腿和整个肩背都已经僵了,昨夜饱受摧残的小腰更是酸痛难忍,别提多不舒服。

正不知还要煎熬多久,有太监通报周昭容到了,辛虞随众人起身,给扶着宫女手逆光而入的华服女子请安,“嫔妾见过昭容娘娘。”顺便稍稍活动下发僵的身体。

周昭容身段儿高挑,目测少说也有一米七,姿色在这美人儿云集的后宫里并不算十分出众,眉眼间却蕴着股一般女子少见的英气,倒也别有韵味。她目不斜视从众人面前经过,径直在凤座右手边第一把太师椅上落座,摆摆手,“都起吧。”并未对突然多出来的辛虞有过多关注。

辛虞记得这位高居从二品九嫔的昭容娘娘父亲执掌西山大营,手握兵权,在武官中很有几分分量。故而她自持身份,速来有些骄矜,并不喜与低位妃嫔往来,自也不会做刁难她一个小小选侍这类丢份儿的事,比那位目光似探照灯的李容华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