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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那,那可能是我记岔了,不知道谁和我说的这个,我倒记成是你说的了。”禇英干笑了两声,扶着何妈妈急忙往前走,“咱们去看看,饭做好了没有,中午就没有吃饭,我现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柳湘莲跟在她们后面,越想越不是滋味,记岔就算了,能和她谈起这样的话题,这人会是谁?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呢?

又想起她刚才与何妈妈的说话,在她心里,自己竟是个风月场中的老手——哪有此事呢?虽然曾被冯紫英他们带去吃过一两次花酒,但他脸皮又薄,那些姐儿见了他,又一个个眼里冒绿光,竟不知是谁找谁耍乐了。

自己因此十分不惯,若非必要,也就渐渐的不怎么去那些场合。至于串角唱戏,这其实是他的爱好罢了,于台上演绎人生百态,体会悲欢离合,可以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有爱,也有恨,他有悲怆,也有欢喜,一切的情感,他都是自内而生,他习惯于把自己溶入到一个个角色中,体会每一种人生的悲欢喜乐,他迷恋这种感觉。

别人都说他洒脱,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更多的时候,他是孤独的。

父母早违,六亲难靠,他早早的闯世界,走江湖,他心地赤诚,视兄弟如手足,从不顾惜自身,又一贯的仗义疏财,倒也结交下三两个知己,可冯紫英他们都比自己年长,也都有了妻儿家室,自己这样到处漂泊的日子,还能过得几年呢?

想到这里,他几乎有了一种冲动,他想打听一下禇英的年纪,看自己到底还要等几年。一念既出,他被自己吓了一跳,想着是不是魔怔了,怎么就想到她身上去了呢?不过一个小丫头,比自己还小着好几岁呢!

其实他如果和家里说一声,他们都会很乐意帮他张罗的,尤其是住在金陵的姑母,她一向最疼爱他,一定早早就为他留意好了才貌相当的良家女子,自己一刻也不用等。

可一想到那将会是个完全陌生的女子,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并不是这么着急的。

到底着不着急,柳湘莲一时也想不明白,于是等禇英她们走远了,他才又慢慢往山上走,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禇英与何妈妈来到堂前,就见禇元绪搬过来两条板凳,放出一丈来宽,相对着摆好,又去扛了块门板过来,见他扛得吃力,周丰和周成忙过去帮忙;几人将门板两头搁在板凳上,就成了一张简易的桌案。

元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黑灰,笑了笑,“人多,就这样将就着吃一些,我家里没有这么大的饭桌子。”一边让弟弟妹妹帮忙端菜;这两小的在院子里和银宝她们玩得正开心,只装作听不见,反正这个哥哥在家里活是要干的,说话是没人在意的,两人小小年纪也都看不起他。

禇英忙唤银宝和周成过来帮忙,连她自己也跟着进了厨房,去帮忙拿碗拿筷子。禇元绪愣了愣,不由打量了禇英好几眼,毕竟在他心里,这样的官家小姐是从来不用做活的。

禇英没想到,这样短的时间,这个叫元绪的小孩子竟做出来这么一大桌菜,一大盆熏肉煮干菜,一大盆煎豆腐,一大盆河鱼河虾,其余就是园子里各色新鲜时蔬,虽然式样不算太多,但好在分量充足,而且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这都是你弄的?”禇英一激动,连家乡话都出来了。

“嗯,菜都是我做的,饭是我娘帮忙煮的,我在鼎锅里面还煮了些小米粥,你们老人孩子多,我怕家里的糙米饭不合你们胃口;爹说了,过年才能吃粳米,还有一些要留给娘坐月子吃。”元绪不好意思地道。

“这样已经很好了,你很不错,真的,”禇英诚挚地看着他,突然又问,“你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