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这条街一径往前走,走了几十步,在两个铺子的空隙间,他看见了后面秦淮河上的粼粼波光,突然眼睛一亮。
打小就在河沟里摸鱼摸虾,田庄出生的周成水性极好。这一排铺面的后院都临着河面,河水涨起来会淹了后院的那种。周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脱下衣服藏好。他只穿犊鼻裤,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在水底游了一阵,他将头伸出水面透气,顺便看一看郑记水粉铺的位置。因为河面上时有花船来往,为了招徕生意,每家临河的铺子都在阁楼上挑起高高的旗幡,因此周成很快就确定了郑家后院的位置。
郑家后院因为被贼挖塌过,是新建的,因此水下和院墙外边都还堆着好些废弃的砖石,这为周成提供了方便。在墙后垒起一个砖石堆,他很容易地就翻进了院子。
看着惟一上了大锁的那间屋子,周成福至心灵,立刻贴墙走了过去,压低声音叫了声,“二姑娘!”
就听里面褚英道:“周成?真是你吗?”
周成高兴地嗯了一声,接着又着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二姑娘,你为什么会被她们关在这里?”他坚持认为是外面的庆芝和庆兰关了二姑娘,不但关了人,还死不承认,真是太可恶了。
∫英知道一下子没法和他说清楚,就道:“先别管怎么回事儿,你先想个法子,把我弄出去。”
周成试着拧了一下门上的大锁,“二姑娘,这锁头结实,我没法子弄断它。”
∫英想了想,那姓尤的把自己关在这里,自然是怕自己去破坏他的好事。这人处心积虑,筹谋已久,看来对娶郑氏之事,他是志在必得,可是禇英并不想让他得逞。她并不是反对郑氏再嫁,郑氏毕竟才三十出头,让她守寡一辈子,是不人道的,身为现代人的禇英也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只不过,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姓尤的。
抛开成为尤三姐的命运不说,这姓尤的显然心机深沉,绝非善类。作为带着官身之人,蓄意求娶带着两个拖油瓶女儿的寡妇,当然是有原因的,道理上只是为财为色而己,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总不能是为了做慈善。
话说回来了,年轻貌美又有钱的孀妇,在哪个时代都是抢手货。就比如北宋的时候,还有两位丞相级别的人物大打出手,就为了争娶一位有钱的寡妇,而且那寡妇还未必貌美。郑氏虽然带着二女,可焉知这两个女儿以后不能攀荣附贵呢?这不也是揺钱树么?这也是越大的家族,越知道女儿衿贵的道理,因为他们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阶层,交换利益,女儿的作用,可比贫家小户要大得多。
∫英当然知道,姓尤的暂时不会对自己不利,可她也不甘心就此受制于人,她必须将事情的主动权握在手里。
如果郑氏昨日的异常与这姓尤的有关,那么说明他已经开始行动了。以郑氏的肤浅与蠢笨,她很容易就会上当受骗。尤其这姓尤的长得身材高大,鼻直口端,风度翩翩,看上去就是个有魅力的人,很符合郑氏那种中年少女的审美。老房子一旦着火,那可是很难扑灭的。
想了好一会儿,禇英有了主意,对外面的周成道,“你现在去外面店堂里,把那庆兰和庆芝两姐妹引到后院来。”
周成吓了一跳,立刻拒绝,“不行啊二姑娘,我从后面河里游过来的,我没穿衣服呢!”
“不会吧?你难道是光着的?”禇英下意识地就要从门缝里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