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片刻后还是一跺脚,转过屏风后面去了。郑氏很容易就听出来,她是顺着木梯上了阁楼。
“嗬,胆子够大的啊!这阁楼当年装饰得十分精细,一应用物皆是我亲自挑选摆设,本是我这主家来了之后歇脚的地方。这一家子倒好,见我不来,他们倒住上了!这还真是了不得了啊!我给他们安排的后院是住不得人啦?”郑氏气得笑了起来,向路妈妈道。
“姑娘稍安勿躁,且先看看那庆东下来之后如何分说;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呢?”路妈妈只得先宽她的心。
等了片刻,就见那庆东匆匆忙忙的奔下楼来。大半年不见,他越发的胖了,整个人像只圆滚滚的球,却并不显得笨拙。
庆东忙不迭的小跑着来到郑氏面前,还没站稳,就一个长揖到地,“太太恕罪!”
“哦?你何罪之有啊?”郑氏半躺在圈椅上,冷笑着问他。
“小的一家没有请示,就擅自搬到了阁楼上,此是一罪!”庆东大声道。
“你的意思,还有第二罪?”郑氏一下坐直了身体,眼睛瞪得溜圆。
“是这样的,一个多月前,咱们这后院里遭了贼,窃贼见门户闭得紧,便在后院的墙上挖了一个大洞”
庆东话还没说完,郑氏已经急了,“遭了贼?怎么回事?你们一家子是死人么?不见了多少东西?是银钱还是货物?你倒是快说呀!”
庆东连连应声,“是是是,太太,万幸那日,我刚好将当月的货款送到了钱庄,窃贼就只盗走了那一日的流水钱,倒也不是很多,拢共十几两银子;要紧的是那间被挖了洞的屋子,被雨一浸,坍了好大一面墙,眼见着没法住人了,小的这才斗胆,带着一家人住到阁楼上去的。”
“什么?连后院的屋子也塌了?”郑氏差点跳了起来,“这又是你的过失!为何不及时叫人修葺?还有,你当时可有报官?街坊邻居可有见证?”
“嗐,夫人,那自然是叫人来修补过的,可还没补完,就下起了连阴雨,泥工瓦工们自然不肯来做事。再加上后面河里涨水,咱们这后院地势又低,可不就又塌了吗?小的当夜就报了官,还被那巡城司的人好一顿训斥呢!”
郑氏气得将手里的杯盏用力摔到地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巧言令色!合着你一点错没有,那还是我的过失不成?你为何不早点将此事告知我?”
庆东小跳着避开地上飞溅的碎瓷,颇为不忿,“小的自是早早要将此事报与主家,可我到府上一看,人去楼空了!小的吓了一跳,问了左右街坊才知道,太太原来将老太太送回了睢阳乡下,又卖了屋子回娘家去了!本来这是主家的事情,没必要让我们这些下人知道,可太太硬要说我有什么事欺瞒主家,我是万万不服的!太太莫非还要污蔑我监守自盗不成?”
郑氏气得抚着前胸直嚷嚷,“路妈妈,我头疼,快,你与我处置了这一家子,工钱先把那丢的十几两银子,还有修屋子的钱都要扣出来,你让他们从阁楼上给我搬下来,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