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虽说也不赶,但坐马车这么多天总归是累人的,她躺在床上没多一会便睡着了。她夜里睡得沉,醒来时都已经是晌午。陆持说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到晚上才能回来,让良辰递了话,说是不用等他用饭,她倒是躲了个清净。
但却没能够躲得过大夫,周云将大夫请过来时,还在说:“你这身子委实差了些,走这么一点路就受不了?这蒋大夫可是金陵有了名的大夫,让人看看,缺什么让他开了方子,总得给你补回来。”
沈棠拗不过她,只好让大夫把脉。
蒋大夫的年纪倒是同名气一样大,最惹眼的就是一缕灰白的胡子,眼睛有些小,看向人时就眯成了一条缝,看着脾气都是好的。他把脉前还同沈棠开玩笑,“若是说老夫有名气的话,待会诊金可得多收些。”
说着,他就往沈棠的手腕上搭了薄巾,手指搭了上去。过会他的神色便有些不对劲,左手捻着胡子,看了沈棠一眼,发现她没有挽着妇人的发髻,面上更是沉重。
周云连忙问着:“大夫,没有什么事情吧,您可别吓唬我们。”
“周娘子可否叫叫她们在外面守着?”
沈棠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正要说话,周云已经利落地叫所有丫鬟们都去了外面,“蒋大夫,您有什么就直接说。”
灰白的胡子都快要被捻断了,蒋大夫看着地面说了一声,“姑娘有了身孕。”
这仿佛是一道惊雷,直直地砸在两个人的耳边。周云错愕地看向沈棠,就看见她白着一张脸,嘴唇哆嗦着:“不可能,我不可能有身孕的。”
说着,沈棠就将自己手腕放在横木上,咬着唇说:“大夫,定是你刚刚弄错了,您再看一遍吧。”
蒋大夫看了她一眼,只见女子白着一张脸,蹙着眉,一双眸子里拢着湿气。仿佛他只要给了一句“不会错的”,那些湿气便会凝结在一起滚落下来。
他也有个同她差不多大小的孙女,也知道这件事情对于闺阁中少女的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于心不忍,委婉地说:“老夫行医四五十年了,这点子还是精通的。”
沈棠像是瞬间被抽去所有的力气,重重倒在椅背上,仍旧是不敢相信,自己怎么有了陆持的孩子?
周云瞧见她的样子,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气恼极了,心里将陆持都骂了几百回了。若是日后,棠姐儿有了孩子,便是一辈子的依仗,她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可现在没名没份的,算是什么,日后别人知道了,都是戳着脊梁骨骂的。
她挤出一个笑容来,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大夫,“您的瞧瞧,她的年纪还小着呢,要一个孩子也是不合适的。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方子,伤害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