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望着鲁肃挺秀的眉目,李隐舟顿时有种物伤其类的同情,他只是被讹传了三年,鲁子敬可是被误会到了近两千年后。

鲁肃对自己的身后名浑不知情,眉目带一丝怅惘:“那时巫医都说夫人是不祥之人,劝我另娶他人,可我始终不太相信,还是想和她有个孩子。但祖母年事已高,她听信了巫医的话,害怕故事重演,所以至今不肯同意。”

他眸中担忧散去,凝为一种淡薄而长久的深情:“我想请这位小先生给个说法,若下次依然是同样的结果,以后就不要孩子了吧。”

周晖开始还听得滋滋有味,听到最后一句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子敬,这话可不能胡说的,人人都知道你敬重夫人。你既然爱惜她,另娶个妾不就好了。”

见对方目光凝然不改,他眸光微闪过冷光,揣摩着对方的忧虑,悄声道:“孙将军的夫人也不能再生育,听说孙老太已经替他在网罗好

人家的妾了,谁敢议论你什么,等同于议论他孙伯符,你看谁敢惹他的不痛快?你只管放下眼挑,无人敢非议的。”

鲁肃牵动唇角:“我和别人有了孩子,她会更伤心。”

周晖气得嗓子发堵,索性转向李隐舟:“小先生,以你看来,他夫人以后还能不能正常生产啊?”

李隐舟倒没想过鲁肃对其夫人如此敬爱,即便在开明的现代,无后也是很多男人的大忌,何况这是一千多年的汉末。

不过他所述的这种病倒很容易诊断。

从鲁肃开口的第一句话,他就几乎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在信息交通不便、医疗技术极端落后的三国时期,这种产科病被当成奇人怪事也很正常。

他忖度片刻,斟酌着字眼开口:“也许兄长的爱护,会错害了夫人。”

鲁肃眉目一沉,似领悟了什么:“你是说我独娶了夫人,将招来旁人的怨恨吗?”

李隐舟没想到这位才俊脑回路如此清奇,嘴角抽搐片刻,才维持住镇定的表情:“并非。”

他简单整理思路,才开口向两个面面相觑的大男人解释其中的玄机。

……

车轮滚滚碾过石板的路,惊起栖居在檐下的麻雀。雀羽在振翅的细细风声中遥遥剪破夏日夕空,留下一抹幻影般的残痕。

鸟雀一闪而过迅速地飞远,整条街道一时静谧无声。

三人在路口跳下马车,一路走到街角的尽头,还未来得及进门,便见一个毛丫头哭天抢地闯出门。

一骨碌扑到鲁肃脚下。

“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夫人她……”

鲁肃将她半扶半拎地拉起来,见她半响说不清楚话,一把将人掼到周晖身上,迈着阔步飞快地进了屋。

周晖踉跄两步,收着手脚愣愣望着鲁肃的背影:“子敬!”

小丫头还在悲切中难以收拾,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

他无可奈何地转过头:“阿隐,要不然你……”

话音未断,便见对方猫似的一转身没了影儿。

周晖:“……”

他这才后退两步,看着眼前哭得七零八落的小女孩,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递给她:“去买点白饼吃吧,不过你先告诉我,你家夫人到底怎么了?”

小丫头含泪取走他手心的铜

板,仔细左右无人,拉着周晖悄悄道:“其实是夫人让我假装伤心的,她说主人又请了什么大夫,这些装神弄鬼的人肯定又要胡说八道,她这叫,嗯,叫先发制人!”

空旷夕阳中,周晖清楚听见了自己齿关咯嘣碰撞的声音。

小丫头掂着意外得来的第二份酬劳,破涕为笑地和他挥手:“我去买白饼吃,您可别告诉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