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亦有好心的旅人查问:“孩子,你是谁,你怎么不和家人在一起?”

李隐舟抱着药箱,背脊挺得笔直:“我是替我家师傅给人送药的,您别担心,我自个认识路!”

见他乖巧又独立,围观群众迷惑的眼神转为羡慕,都说庐江城出的几位少主人早慧,连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如此懂事,可见是个人杰地灵之处。

李隐舟跟着人群一块坐上民用的船只,这些狭小的木船只能承担短距离的旅行,负责交通江东各大郡县。船夫带着有律的侬音摇着桨,调

笑间已越过数重青山。

伶仃的小船如落叶漂浮于江面,在小小的抽气声中上下摆动,慌张的大多是内陆深处的外乡人,江东的百姓生于水畔,见惯江河,反而会捞起江水,和同船的伙伴开个小小的玩笑。

李隐舟独自躲在船角,在摇晃的船身中默默回想昨日。

等陆逊离开以后,张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中另有一番内情。

被用烧火棍威胁着屁股再三盘问之后,李隐舟不得不把实情和他剖明。

“师傅,孙氏家主身亡,孙氏少主人尚且为袁术公制辖,这时候不可能病倒。陆少主一定是想找人帮他递信,所以才来找您,因为您是大夫,又非陆氏的人,很容易逃开袁术公的眼线。”

张机方回过味来:“所以你才要替我去?可陆家小子也没给你什么信件啊?”

的确,陆逊并没有给他任何通信,甚至连他们常用的姜子牙《六韬》暗语都没有一个。

而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只要你这一口人过去,孙兄长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一口人。

李隐舟不由笑,的确,这个时代虽有造纸术,但是成品尚且粗糙,更不防水,而竹简硕大笨重,都不便携带,更容易被搜身时发觉。

陆逊的这个办法,更隐秘,也更聪明。

而唯一的问题是——

孙策会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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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曲阿。

孙氏灵堂已被重重重兵守住,闲杂人口不得入内。灰蒙蒙的天空下,冷风过处,白色的长带曼舞,像挽留的手,不住地呼唤着散去的英灵。

孙策于一处房屋中休息,满脸病色,嘴唇苍白,眼皮疲倦地闭拢,似将悲伤掩于心底。

大夫左右视之,略露迷惑之色:“少主……或许是伤心过度?从,从脉象上看,并不是什么大病,但,您又说心痛气乏,也许是灾恙入体,老夫再观星象,查查是什么原因。”

“咳咳……也罢,或许修养几天就好了,父亲去世,袁术公为之操劳,策实在寝食难安啊。”

孙策眼眉不动,唯有嘴唇略张开说话,回避的态度很坚决。

大夫无计可施,只得退出房外,走出数十步,朝一个看守的士兵道:“孙伯符分明无

病呻..吟,可他坚称不适,老夫也没有法子啊。”

士兵道:“他这番作态,不就是想拖延时间么!现在袁公已经拿了孙氏旧部,看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那大夫也是袁术指派的人,当然知晓内情,但不敢多嘴:“你我都是旁观之人,只要据实回报就好,不必掺和进去,小心驶得万年船呐。”

士兵却多有不屑:“他孙伯符不过是命好落在了长沙太守的家中,凭他自己,我不信孙家还能再起!”

两人切切嘈嘈地说着话,却见另一个士兵阔步走来,手中提着个**岁的小少年,那半大不小的孩子手里,居然还抱了个药箱子。

“给你们说件奇事,这孩子竟说他家师傅占卜到了孙小将军的病,遣他来送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