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据说傅听涯走出密林的时候一身血衣,而怀中则横抱着一位身受重伤,白裙长发的女子,她被傅听涯护得紧紧的,黑色长袍盖在身上,旁人只能看清一点侧颜,却足以猜出这绝对是个美人。

而那位骄狂放肆的南疆异族被发现时已是一具冰凉尸身,他的身侧散落着各式各样的蛊虫残肢,满地血色里,有人眼尖的发现那尸体上有一道洞穿胸腹的剑伤,用的是云中剑法里最有名的一式——穿云。

然而云中剑法乃是云中山洛家家传绝学,从不外传,而那位新任惊羽楼楼主又并非洛家人,当日密林中仅有三人在场,于是便有了惊羽楼楼主夫人乃是洛家人的传言。

没错,叶授衣是他的第一任师父。

傅听涯单手支额,一时醒来犹觉昏沉,不由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连战七日,终究是伤了根基,他方才明明处理着楼中事务,却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甚至还梦到了几年前的事情。

朱红窗格间洒进来的阳光明媚清凉,如香郁而透明的蜂蜜,几枝桂花横斜,一串串金黄的沉坠,是极美的景色。

傅听涯提笔沾墨,却又心间一片乱麻,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搁回原处,脑海中那人的模样总是挥之不去,傅听涯想。

其实最初的时候,他与叶授衣的关系并没有如这般恶劣。

傅听涯的身世算不上好,只能说是巧。他出生的时候,先帝已经仙去,作为遗腹子,他错过了那场血腥的夺嫡之争。

也因此在那位成功登基,手段极狠的皇兄手中活得还算安稳。

幼时生活在宫中,他的母妃还在世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不断念叨着让他谨言慎行,小心处事。

后来母妃去了,皇兄虽然不曾苛待他,但终究偌大的皇宫中再无一人愿意真心待他。

除了那个人。

初见时朱墙玉兰,碧瓦琉璃,一身银甲的少年将军长身玉立,刚从战场上血洗归来,一身锋利锐芒犹在。

然而侧脸却温柔得像初春的细雨,那时他正望着一只圆滚滚的鸟儿,红喙青蓝羽,歪头一下一下轻啄着自己的细羽……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将军蓦的回首,一身轻甲发出碰撞的声音,傅听涯觉得那声音清脆得像檐角飞摇的铜铃。

“小殿下,您需要臣做些什么吗?”

待看清来人,叶授衣微微一讶,转瞬又归于平静,然而傅听涯却看清了他眸间晕开的一点点柔和笑意。

“你是谁?”傅听涯听见自己问。

那年阳光正好,叶授衣十九岁,傅听涯十二岁。

第四章

距中秋还有三天,宫中已经开始布置起来,自隆元帝继位以来,每年的中秋家宴都是大办。

也许是这位薄情的君王为过去所做的事情有了悔意,想要以此聊以慰藉,又或者仅仅是为了显示他并非寡恩冷血之人。

总而言之,既是个表演的好日子,也是个看戏的好日子。

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入帝都,在城门口检查的时候,有人眼见的看见了掀开马车门帘,递出印信的那只手——

修长、白皙、优雅、更关键的是带了一枚墨玉的扳指。

于是整个帝都炸了。

若是有人问入了最多春闺姑娘家的梦,又伤了最多落花真心的人的是谁,帝都的好男儿们一定会咬牙切齿而又无可奈何的告诉你一个惊人一致的答案。

镇北侯叶授衣叶帅。

就是那个大猪蹄子。

叶授衣的侯位是袭了他父亲的爵得来的,而前任叶侯的一生也很为人津津乐道——

二十七年前,他因平乱有功封侯,先帝在庆功宴上大赞他国之栋梁,在世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