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也没有动,只怪那侧脸的浅笑过分柔和,不如不靠近,不惊扰,不打碎。
禹承舟独自脱离人群,迎着那笑,一步一步上前,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之中,走到江煜对面的位置,停住了脚。
江煜抖落外衣,踮脚替他披上象征魔君权柄的大氅。
带头的这位冲锋队友怎么叛变了!说好一起抢亲的兄弟站上了成亲的位置!
还愣在门口的众人都惊骇到失语,一时间谁也忘了来此地的初衷,谁都失了要硬抢的勇气。
终于有人先反应了过来:“……他就是魔君?”
青漓宗的云凛君竟和黯渺谷的魔君是同一人?敢情他们之前争不过云凛君,之后抢不过魔君,反反复复都是输给了同一人!不对不对,就是说江煜还是嫁给了自己师尊?
偏生这时,荆阳领着众魔修对准江煜一拜,高呼:“宗主!”
又转向禹承舟一拜,眼也不眨,高呼:“夫人!”
声音响彻云霄。
众人:……
禹承舟牵过江煜的手,领着他一步步登上大典,一同登上他用白骨堆砌,用血肉捍卫而来的魔君之座。
王座是禹承舟能分享给他的事物里最直白却又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黯渺谷向来很冷,魔君之位向来艰难……但他为了江煜接过担子,等了十年,候了十年,终于盼到暖位之人的归来。
那只纤长的手窜出墨色衣袖,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伸进了另一个雪白袖管,游动片刻,捉住了另一只发冷的手。
紧紧交握。
这是他自登位以来无数次的幻想,无数次的祈求。
两人要各自剪下一缕青丝,结在一起,放入锦囊。轮到禹承舟为江煜剪时,一束剑光倏然划过,擦着发梢与禹承舟手间的缝隙而过,划落了一道小血口。
有侍者忙冲上前提刀,被禹承舟压了下去。
这是被他有意留在漓阳居内的问鸿剑。
禹承舟和江煜一并抬头看着,看着师尊的那抹血丝沿着剑槽缓缓垂落剑柄。
禹承舟轻声道:“契约结束了,你自由了。”
主人的血留在剑锋上本就是大忌,实则更是解开主仆契约的象征。问鸿周身浮起了金色的光圈,那结界越扩越大,犹如泡沫一般,噗地一下碎裂开来。
有些出乎意料,他来此处本不是为了此事。问鸿滞愣半秒,又一次回头望了眼江煜,江煜颔首,对着他做了个口型:去吧。
离开地狱时他从未想过自己是灵妖,而眼下离开江煜,离开禹承舟,离开这个并不属于他的天堂,他有了机会重新选择生生世世只为人。
剑身微微一抖,狠了狠心,猛地斩开人群,冲了出去。
江煜看着那个远去的白光,有些心生宽慰。
大典仪式并未被打断,一对璧人共同举起了酒盏,今日的酒既是拜师酒,也是合卺酒。
两人挽臂,禹承舟先饮而尽,低头看见江煜未饮,只仰头望着自己,眼眸中落满了天地间的星辰烛火。
他低着嗓音:“叫师尊。”
江煜就着他的手臂,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悄悄用气声说:“叫夫君。”
他们迎着魔君王座而立,无人主持大典,无人制定礼规,无人合掌祝福,更无人胆敢阻拦。